回程的路上,越千秋照舊是和越老太爺同車。
只不過,這次沒人強迫他非得躺著,因此他裹著錦毯坐在左邊,狀似發愣,心里卻在飛快地思量連日以來的一系列事情。就在他越想越入神的時候,突然覺得耳朵一疼。
“爺爺……”
見小孫子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越老太爺哂然一笑,手上少用了點勁,卻沒有松開的意思。他俯下身子,近距離直視著越千秋的眼睛:“小兔崽子,你大伯母給你的這個交待,你可滿意?”
“那不是給我的交待吧?”越千秋沒好氣地撇了撇嘴,“那是給爺爺你的交待。再說,分明大伯母早就都查出來了,只等您過目。”
“你知道就好。不過余家我自有主張,不怕他蹦出手掌心去。”
越老太爺瞇了瞇眼睛,隨即松開手:“今天帶你出來看這個,無非是想讓你知道,這金陵城里,玩弄陰謀機巧的人多了,也包括我。想來昨天你們三個跟著嚴詡去看殺人,結果你卻險些丟了性命,你是不是心里也嘀咕過,是我讓嚴詡帶你們去的?
越千秋有些尷尬,但想想和老爺子打馬虎眼,那是自己找虐,他就理直氣壯地說:“沒錯,我問過長公主,她是打聽了師父的行蹤,然后發現那酒樓的包廂全都訂出去了,非富即貴,所以才來插了一腳。師父雖說很閑,可我不覺得他會閑到那么巧去帶徒弟看殺頭。”
“嘖,那女人平時對誰都沒好臉色,難得倒是你討了她喜歡!”
發現越老太爺提起東陽長公主,有些唏噓,有些忿然,還有些說不出的悵惘,越千秋不禁眼睛骨碌碌直轉,很有些八卦的意思。
可他還沒來得及浮想聯翩,腦袋上就被越老太爺不輕不重拍了一巴掌。
“太復雜的事情,你這小子也不懂。你只要知道,沒人緣昨天監斬的四個人里頭,是有周霽月的七叔,我是想讓嚴詡帶著她去認一認人。她七叔和另一個死囚都是武品錄上的除名門派出身,兩人都是在那個小門派給沒人緣做的內應。”
越千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本能地迸出了四個字:“過河拆橋?”
“小子成語學得不錯!”越老太爺哈哈一笑,這才松開了手,隨即搖了搖頭。
“不僅僅是過河拆橋?沒人緣得罪的人太多,這兩個幫著他鞍前馬后,他卻懷疑人是兩家除名的門派為了報復扳倒他,特意送上門放在他身邊的死士。沒人緣這家伙要放在先秦,那是比韓非子還徹頭徹尾的法家,最恨俠以武犯禁。”
“所以他明面上考驗了一下這兩人,把他們收在身邊,卻很快把人派去那個企圖謀反的小門派做內應,查明后就調了刑部總捕司六個一等捕頭里的四個,連同刑部分司的一大幫人一塊鏟平了那兒,可之后卻把這兩個人也拿了,打算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