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秋第一次聽嚴詡挺像樣地做分析,如釋重負的同時卻不禁暗暗腹誹。
可你老人家從前做事確實不怎么長腦子……
他當然不會把這樣欺師滅祖的話說出來,當下就改成了疑惑的臉:“那師父你張望什么?”
“當然是看哪座宮門是熟人看守的!我從前倒是通籍宮中,可這么多年過去,又不是跟著我娘一塊來的,還帶了一個你,萬一遇到不好說話的怎么辦?難不成我還得因為這個特意回一趟家,被我娘嘮叨半天?”
越千秋默默為有個超級不孝子的東陽長公主默哀,可對于這一趟進宮之行,他不免空前不看好。終于,在嚴詡繞著皇墻根足足大半圈,他都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了一聲驚喜的吆喝:“嘿,有了!”
隨著這吆喝,他就只覺得馬頭陡然之間被人扭轉,緊跟著身前韁繩被用力一抖,就只見剛剛還猶如駑馬似的慢吞吞前行的坐騎,一下子撒歡似的飛奔了起來,竟是直趨那一座氣勢不大恢宏,也算不得非常雄偉壯麗的宮門。
可這風馳電掣根本不是享受,而是巨大的驚嚇。倒不是越千秋第一次嘗試這樣的策馬飛奔,心里害怕,實在是眼尖的他看見那邊宮門口已經完全騷動了起來。
就只見有的人正在忙著搬出鐵拒馬,有的人已經彎弓搭箭,還有的人似乎正準備敲鑼打鼓示警……反正他是幾乎空前后悔今天答應跟著嚴詡去游皇宮,這家伙太不靠譜了!
“齊南瓜!”
隨著嚴詡這扯開喉嚨的一聲叫嚷,宮門那邊竟是出現了片刻的沉寂。緊跟著,越千秋就只聽有人大聲呵斥屬下的聲音,而后是弓箭收起,拒馬入庫,總之就在剎那之間,他感受到的那種汗毛根都立起來的尖銳殺意,全都消失得干干凈凈,可他背后的冷汗卻還沒收進去。
當嚴詡終于勒停了馬,瀟灑地抱著他一躍而下時,越千秋破天荒希望賴在嚴詡懷里別下來,因為他生怕自己雙腳顫抖露了怯。好在嚴詡滿足了他的意愿,竟是一手抱著他大大咧咧向一個大步趕過來的高大武將迎了上去。
可這次,嚴詡還沒來得及說話,迎來的就是一聲怒吼:“你個死鸚鵡,不要命了,縱馬沖撞宮門,萬一哪個人手一抖沒控住弦,給你來上兩箭呢?都這么大了居然還瞎胡鬧,你你你,你真是一百年都一個樣!”
越千秋很想翻白眼。一個齊南瓜,一個死鸚鵡,這都什么綽號啊!
嚴詡的詡字既然是言字旁加上一個羽字,會說話的鳥,綽號鸚鵡還是挺貼切的。可對方身材健碩,和南瓜有關系嗎?
“多久不見,我這不是認出你才這么干的嗎?”嚴詡無所謂似的聳了聳肩,隨即就側頭看了一眼懷里的越千秋,又沖那武將努了努嘴,“千秋,叫南瓜叔叔。”
越千秋見那個被嚴詡稱作齊南瓜的年輕武將額頭青筋畢露,他哪里會和嚴詡似的亂來一氣,當下拱拱手道:“齊叔叔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千秋。你別和我師父一般計較,他做事就是我行我素,我爺爺也老說他的。”
齊南瓜聽到這一聲齊叔叔,臉色稍霽,等聽到越千秋數落嚴詡,他那臉上更是露出了笑容,指著嚴詡的鼻子就說道:“我聽說了你收徒弟的事,看看,你這徒弟也比你牢靠些!你這脾氣長公主都管不了,就應該給越老兒……咳咳,越老大人磋磨磋磨!”
他一邊說一邊沒好氣地在前頭帶路,等到嚴詡旁若無人似的跟上,他把人送到宮門之后,這才對左右說道:“記下,東陽長公主之子嚴詡,攜戶部尚書越老大人之孫入宮。”
至于越千秋根本就不曾通籍宮中……信不信他今天要不放人進去,嚴詡就敢大鬧皇宮?
反正就一小孩,嚴詡到皇帝面前一說,回頭出宮的時候鐵定就能辦一個通籍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