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秋只覺得這家伙變臉如翻書,簡直高深莫測極了,頓時提起了十分警惕。偏偏這時候,他身后的桑紫卻笑著說道:“九公子,韓知事名姓韓,單名一個昱字,就是象征明日的那個昱。他是武德司四大知事里頭躥升最快的,精明能干,所以今天長公主就請了他來。”
桑紫微微一頓,這才若無其事地說:“韓知事剛剛說聽我的,其實出來時長公主悄悄吩咐過我,說今天這是九公子帶挈大伙兒來賺外快,韓知事盡管聽九公子的。我只帶著眼睛和耳朵,到了余家如何做,我卻不管,就是個押陣的而已。”
越千秋沒想到今天硬是想去余家看看熱鬧,竟然惹事上身,頓時為之語塞,等看到韓知事聞言駭然,目光在自己臉上東瞅西瞅,似乎在看西洋鏡似的,他就更加心里沒底了。
讓人家武德司的人聽他一個七歲小孩的?這位長公主怎么想得出來!
這是嘉賞呢?還是試探呢?還是別的什么呢?
然而,他須臾就等到了韓知事那斬釘截鐵似的表忠心:“桑紫姑姑放心,既然長公主吩咐,我就聽九公子的!”
你們要不要這么齊心啊!
越千秋只覺得自己猶如被趕鴨子上架,嘟囔了一句長公主真看得起我,他須臾就調整好了心態。反正他這人又不怕事,更不怕余澤云!
他側頭看向了那個武德司的韓昱,笑著咧了咧嘴:“韓叔叔,我就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只有耍人的小主意。桑紫姑姑既然說她只當個看客,我只能求韓叔叔你到時候幫我撐場面,壯聲色了!”
韓昱三十出頭就能做到武德司四大知事之一,靦腆也好,冷峻也好,謹慎也好,嚴肅也好,全都是他可以隨時變幻的外殼之一。今天他雖是被東陽長公主請來的,可沖著越千秋是戶部尚書越太昌最寵愛的孫子,是東陽長公主獨子嚴詡的弟子,他就不可能拒絕這要求。
“九公子放心,到時候我肯定幫你把戲唱好!”
余府這幾天先是莫名其妙跑了個門房王一丁,大少爺余澤云雷霆大怒發了好一通火,緊跟著又是出門辦事的管事鼻青臉腫回來,余澤云又怒發沖冠,砸了好多東西,上下人等這幾日那是揣著十分小心,生怕再觸怒大少爺。
因此,當桑紫帶著越千秋,再加上韓昱三人兩馬抵達余府門前時,兩個一直兢兢業業的門房立時迎了上來。其中一個老成的打量了一眼三人形色,發現摸不清路數,就立時張口回絕道:“對不住,我家大少爺身體微恙,不會客。”
“不會客嗎?”
越千秋笑得眉眼彎彎,隨即自顧自地朗聲念道:“負心薄幸看余郎,滿腹經綸卻忘娘。夜深人靜夢深處,為盜婚書奔波忙。”
這四句勉勉強強能稱上打油詩的句子一出,兩個門房刷的一下臉色就變了。不只是他們倆,就連桑紫和韓昱,也不由得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
越千秋卻沒事人似的歪著頭說:“你們把這話帶給余澤云,想來他就算病得七死八活,也一定會立刻見我們的。”
眼看兩個門房一個拔腿就往里頭跑,另一個則后退幾步,防賊似的盯著他們仨,越千秋又不好意思地對著韓昱撓了撓頭。
“我不會作詩,就胡謅幾句而已,讓桑紫姑姑和韓叔叔見笑啦!對了,我都差點忘了,夜深人靜盜婚書是幾天前,今天那個徐浩是光天化日之下跑去蘇府直接搶,最后一句改成光天化日少人處,為搶婚書奔波忙,是不是更好?”
聽到這里,那個原本打算死死看著越千秋三人的門房頓時面如死灰,再也不敢放任三人站在大街上胡說八道,慌忙躬身作揖道:“剛剛是我們怠慢客人,三位快請進,快請進奉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