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在大理寺門口停下時,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今天穿這一身行頭做這么一件事的別扭,一沓小抄全都藏在了兩邊袖子的暗袋里,這才下了車。
暗袋是他剛剛找到小抄之后,靈機一動翻看那寬大的袖子時發現的,正正好好能容納一沓小抄,如果不是事先早有預備的,那才有鬼!
他也不用車蹬子,很沒有官員風度地直接雙腳跳下了地。等站穩之后,看到顯然早就在此等候的越影迎上前來,他不禁臉色臭臭地說:“影叔,回頭你別攔我,我非得拔掉爺爺幾根胡子不可!”
“看來你是找到了。”越影微微一笑,這少見的表情讓他的臉色顯得極其生動。見越千秋張大的嘴巴足以放入一顆雞蛋,他方才淡淡地說,“那我就不用把副本給你了。”
“影叔,你這是助紂為虐!”越千秋嚴正指責的同時,簡直郁悶透了,“這種東西應該盡早給我的!”
“誰要你臨場發揮往往更好呢?”
越影抬頭想去摸摸越千秋的腦袋,突然發現他戴著官帽,一揉就歪了,便只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老太爺說,無論是之前罵邱楚安和余澤云,還是罵堵門的那些讀書人,或者是在拜師宴上給沒人緣難堪,又或者你看殺頭那天靈機一動栽贓,都比你生辰宴表現得好。”
廢話,生辰宴我只是個串場的,主角是師父和爺爺!
越千秋簡直對爺爺的挑剔無語了,只可惜對越影發脾氣那叫遷怒,再加上影叔這死人臉根本就能把人的火氣澆滅,他只能輕哼一聲,甩了袖子就往里走。可還沒走兩步,他就聽到嚴詡對越影問道:“影哥,那小胖子來了沒有?”
“都來了,全都只等著千秋一個。”
聽到這話,越千秋險些一個趔趄。他回轉身怒瞪越影,見其對自己眨了眨眼睛,他也顧不得去想影叔竟然也會這么搞怪,心里唯一想做的就是哀嚎一聲。
他一大早就起了,之所以磨磨蹭蹭到現在,全都是因為每一個人都告訴他時間充裕,不著急,結果倒好,他成了姍姍來遲最后到的那一個,比英小胖還主角!
不管了,豁出去了,反正又不是上刑場!
眼見越千秋昂首挺胸走進了大門,嚴詡連忙緊緊跟上。當發現一個門子伸手要攔他,他立時一個眼神怒瞪了過去。
另一個門子知機地拉住了同伴,甚至殷勤地把蘇十柒也一同放了進去,等人離開老遠,這才低聲說道:“你瘋了嗎?那是東陽長公主的寶貝兒子,你也敢招惹!”
“可今天這么多老大人一塊來旁聽,他又不是……”
“今天這已經是兒戲了,兩個加一塊還不到十五歲的小孩子來審案子,能審出什么名堂來?你還在乎多放兩個人?”
盡管越千秋耳朵沒那么靈敏,聽不到后頭兩個門子的嘀咕,可一路順著甬道進大堂,再次領受到集體注目禮的待遇,他就從四周圍那針刺一般的目光中察覺到那種不以為然。知道每一個人都會覺得今天這完全是兒戲,他不禁心里發了狠。
全都瞧不起我這個大法官是不是?今天就給你們一點厲害看看!
看到越千秋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剛剛到了之后就如坐針氈等人的李易銘也顧不得埋怨對方為什么來這么晚,撂了自己在這忐忑不安,一下子從座位上蹦了起來。可還不等他開口,他就只見越千秋朝自己微微頷首,等從另一邊繞到公案后頭,這才來了個像模像樣的長揖。
“下官來遲,請英王殿下恕罪。”
越千秋如此正經,小胖子想到下頭那么多人看著,立時也順勢站起身回禮:“啊,沒事沒事,反正本王閑著也是閑著。越大人請坐,請坐。”
這兩句一本正經的對話一出,眾多老大人頓時咳嗽聲不斷,最可憐的是正在喝水的,那一口茶水噴得滿地都是。如兵部尚書葉廣漢這樣的,更是幾乎想大聲咆哮。
什么下官,什么越大人……這是讓他們這些朝臣來看小孩子過家家嗎?
在一群滿臉苦色的朝臣當中,越老太爺捋須微笑,其實同樣想噴飯。
這倆小家伙,實在是太有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