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考慮到滯留的可能性,下頭抽屜里還放著夏天用的藤席,以及用來替換琉璃窗的碧綠窗紗。從這些林林總總的細節之中,全都把嚴詡包裝成了一位生活豪奢的貴公子。
可眼下,貴公子卻光著腳丫子踩著貴重的錦毯,人懶洋洋靠在引枕上,四仰八叉,很有點葛優躺的架勢。如果沒見著之前在吳朝境內,嚴詡一路都是騎馬,別人定會以為這是一個馬都不會騎,只知道享受的貴介。
越千秋看著嚴詡一面躺著,一面輕輕用手指輕輕敲著底下的隔板,他就知道,嚴詡是惦記著車廂底下暗藏的機關,是惦記著那把分成三截的陌刀。
雖說隨從護衛之中,也有帶著陌刀的,其中就有適合他們師徒倆使用的尺寸,就連馬車中暗藏的這把也只不過是另一種障眼法,可對于更自豪于身為玄刀堂掌門的嚴詡而言,出門在外,手邊沒有這玩意,就覺得心神不寧,這是顯而易見的。
之前這輛馬車根本沒有使用的機會,眼見此時嚴詡躺得看似舒服,可眼神渙散,心不在焉,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越千秋就舊話重提道:“師父,我讓和小猴子把甄容絆住了,馬車外頭也都是長公主和影叔挑的護衛,這下你可以說了吧,昨晚上那飛賊怎么回事?”
“我是打昏了甄容,又喂了他一顆迷藥,可之后我就把他拎出營房去了。”見越千秋赫然瞠目結舌,嚴詡就眉飛色舞地說,“劉師兄和戴師兄總得給我這個掌門師弟留面子,所以我這沒人看著。我直接把甄容往荒郊野地里一扔,然后躲在暗處觀察,結果……”
越千秋饒有興致地聽著嚴詡顯擺,聽到這兒發現沒有了,他不禁有些急切地追問道:“結果呢?有人去救他?”
“結果他蘇醒過來之后,發現自己被人扔到營地外頭的荒郊野地,就這樣一骨碌爬起來,想了不少辦法詐我現身,我當然只當沒聽見,不理會他。可我真沒想到,他竟是在那兒哭了起來。男子漢大丈夫哭得和個孩子似的,口口聲聲就是師父,為什么,問得我心煩得很,差點沒忍住出去打他一頓!”
嚴詡說到這里,簡直是郁悶得不得了。
“云中子之前來找我的時候,說什么甄容痛悔當初,他已經和這個徒弟推心置腹,把他出自狼窩,而不是北燕人的身世說開了。此去北燕,他已經安排好了,甄容定然能助我們一臂之力,可我看甄容這膿包的樣子,不闖禍就不錯了!不是我背后說人壞話,看他那痛哭流涕的掙扎樣子,別是真的在懷疑自己是北燕人!”
越千秋頓時心里咯噔一下。他這身世謎團就是被甄容勾起來的,可他倒是真的無所謂自己是吳人還是北燕人,因為在他心目之中,從來只當自己是越老太爺養大的孫子,別的都不重要。
可他是什么來歷?
而且,他一向就心寬,又有那樣一心護著他的爺爺和師父,換成突然被云中子灌輸了那么一堆東西的甄容,真的能相信那所謂諸派合力培養,是對付北燕的絕招之類的鬼話?說實在的,自從被越老太爺這么一說,他自己的身世暫且不提,連甄容的身世他都開始懷疑了。
說不定越影昨天晚上突然出現,也還有這方面的緣由呢?
想歸想,可越千秋還是沒有對嚴詡吐露自己那點小秘密。畢竟,越老太爺對他的吩咐是別惹事,少逞強,千萬保護好那個秘密,別沒事給自己找麻煩。
他沖著嚴詡咧嘴一笑,輕描淡寫地岔開話題道:“之前北燕那位三皇子可是任憑那個內侍一路找茬過去的,咱們總不能輸給那個閹奴吧?怎么招搖過市,師父拿定主意了嗎?”
嚴詡頓時苦笑了起來:“辦法倒是想了幾個,可惜都不咋的。”
越千秋頓時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手從下頭抽屜里掏出了一樣東西來轉了轉。
“師父沒有辦法,我倒是有個鬼主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