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戒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這是……”
“他回來這么久之后,這是第一次傳出的訊息。”
老掌柜輕輕挪開手,避過了二戒的搶奪,這才淡淡地說,“他身份不同,雖說之前那趟去金陵,已經讓該知道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可往南邊的消息渠道,卻只走我這一邊,大吳的任何一個諜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而就是我,也很少在上京城和他正面接觸,大多只能靠這樣的迂回,所以你該知道,這條渠道維系有多難。”
見二戒立時斂去了剛剛那埋怨惱火等各種負面情緒,人雖說還軟趴趴地坐著,可神情終究是變得無比專注,他這才將手中的紙團緩緩鋪平。
看似在店門大開,他和二戒卻明目張膽地在這兒看信,這行為囂張到了極點,可他知道,不但自己,就連二戒也是自始至終在分心二用傾聽著大街上的任何一絲動靜,因此絲毫不虞有人窺探又或者亂闖。
當兩人幾乎先后把紙團上的字看完之后,老掌柜不等二戒反應過來,就一把搶過,將其重新揉成團,動作迅疾無倫地塞進了嘴里。面對他這動作,二戒先是一愣,隨即就惱火地低喝道:“你就不能等我再確定一遍嗎?還居然是北燕文字寫的,幸好我特意學過!才這么幾個語焉不詳的字,怎么看得懂啊!”
“你以為他還能在這小小的字條上長篇大論?在遇到突發狀況的時候,只要一眼就要全都牢牢記在心里,這是在異域他鄉生存的法則。至于看不看得懂,他的天書我看多了,連猜帶蒙就行了。”
沒好氣地瞥了啞口無言的二戒一眼,老掌柜這才若有所思地說,“剛剛天青閣鬧那么大,各種嚷嚷已經把信息都泄漏了,北燕皇帝留使團在宮里住,后日就召見收國書,這是不用寫的。而秋天,如見小黃……大概,可能,也許是說,皇帝看到越家那位千秋公子,就想到當年皇后的小皇子。”
二戒和尚的一張臉已經徹底僵住。那六個簡單潦草到猶如孩子涂鴉的字,竟然能夠大概可能也許地聯想到這么遙遠?他娘的這是算命先生解卦嗎?
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不可置信地問道:“我聽說,暗語之類的東西,不應該是用隔五隔七之類的隱語來讀……”
“你要知道,在天青閣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藏東西,被人發現的危險時刻存在,隨便涂幾個字,也許別人會當成孩童涂鴉,可你寫太長,是想人家把東西送進秋狩司嚴嚴實實地用各種法子查?我和他打了十幾年交道,他的思路我最清楚。”
沒好氣地教育了一下那個瞠目結舌的新人,老掌柜這才用指甲輕輕敲著面前的桌子。
“別問為什么不是把信送去其他僻靜的地方,那當然也是有的,但只有他的家書才會那么送,因為不能用隱語,容易被人識破,送一次我和付柏虎費老大勁了。他從前是駙馬,現在是郡王,都挺惹人注目。他現在這么高調,一是因為既沒戰友,也沒親人牽掛,二是因為情勢需要。當然,他沒料到從金陵又來了一群要他牽掛的人,所以做事不得不更加小心。”
發現自己確實不適合搞這種隱秘勾當,二戒只能苦笑著揉了揉太陽穴,隨即咕嘟咕嘟痛灌了一氣茶下肚,這才低三下四地問道:“那剩下幾個字呢?您老給指點指點?”
“真……斯文……”老掌柜這次終于微微皺起了眉頭,突然十分突兀地問道,“你這次過來,可有青城的人什么消息?除了你是否還碰到過武林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