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小四額頭青筋爆出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把腦袋湊了過來,一字一句地叫道:“天亮個屁!已經回城了,晉王殿下來收債,你再不醒醒,我可以讓人舀一瓢井水來讓你醒醒腦子!”
回城了……
越千秋這才從半夢半醒中徹底蘇醒了過來。他左右看了看,意識到自己還坐在馬車里,便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往前頭鉆下了車。
發現車廂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他就知道越小四定然是在那座掩人耳目的別莊重新換了馬車,至于他怎么會睡得那么死,說不定人家直接給他點了安神香之類的。既然他對越小四完全沒有任何防備之心,沒發現被人“暗算”了也不奇怪。
此時此刻,已經看見蕭敬先的他徹底活動了一下腿腳,又來了兩次深呼吸,這才走到了蕭敬先跟前,仰著頭說道:“晉王殿下,現在就走嗎?”
“想通了?養精蓄銳了?”
“那當然!”越千秋回了個燦爛的笑容,眼神中沒有半點猶疑,“等回去拿上我的刀,隨時就可以走。”
“很好。”蕭敬先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把人和刀帶上,然后跟我走!”
越小四眼見之前被自己抱著兩輛車之間轉移時,都睡得和死豬似的一動不動,還呢喃叫過一聲爹的越千秋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他忍不住輕輕用指甲掐了掐掌心,第一次覺得這年紀不大的小家伙著實很堅強。
換成他是越千秋,會那么堅定不移地相信老爺子嗎?
約摸一刻鐘之后,甄容身背寶劍,跟著換了一身衣服的越千秋一塊出來。兩人一個清逸出塵,一個氣勢凜然,往蕭敬先面前一站,蕭敬先竟是難分主從,不由得哂然一笑。他卻并沒有任何評述,只是淡淡一點頭道:“走吧,我拖了兩天,現在正好去抄家殺人!”
越小四眼睜睜看著那一大兩小離去,有心想要厚臉皮跟上去,可想想越千秋在那山居兩日間說的那些話,想想自己聽說蕭敬先竟然聲稱打算叛了北燕去大吳的驚悚,他最終使勁按捺了這一重心思。
他不但不能跟去,而且還要想辦法和蕭敬先劃清界限,免得異日被其連累。而要做到這一點,他現在就不能如同木頭人似的呆在這里,而是需要進宮去陳情,順便賣一個人情。
抄家殺人這種事,越千秋沒吃過豬肉,可至少看過豬跑——雖說只是看影視劇——然而此時自己親自經歷,而且竟然是他曾經大鬧過的長樂郡王府,那種千般滋味在心頭的感覺別提多微妙了。眼見團團圍住王府的乃是禁軍,他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次秋狩司真的靠邊站?”
“之前那么多人圍攻競陵,禁衛在宮門前攔阻皇上,趁夜叛亂……發生了一樁樁一件件這么多天大的事情,秋狩司卻事先未曾發覺,而且宮中禁軍竟然也有不少作亂,不管是為了還沒洗脫的嫌疑,還是為了別的,汪靖南都只能暫時靠邊站。”
嘴里說著這若無其事的話,蕭敬先卻往左右做了個手勢。隨著兩個手持大斧的健壯軍士上前,三兩下就將緊閉的王府大門劈開,他才沉聲喝道:“素服跪者免死,如有反抗者,殺無赦!”
甄容勒馬跟在越千秋身側,此時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能夠清清楚楚地察覺到,四周圍有不少眼神悄悄關注著自己,想來絕不是因為別的,只會是因為他肩頭的那個紋身,只會是因為他是跟著越千秋和蕭敬先一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