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甄容已經陷入了猶疑和動搖,不速之客就趁熱打鐵地說:“甄公子,是回歸南朝仰人鼻息,一輩子受人節制,還是在這北朝開府封王,承繼一家早就斷絕的王號,這還用得著選嗎?你不喜歡蕭王孫這個名義,我家大人盡可以給你挑別的,畢竟,你肩頭的青狼紋身是真的,民間絕對仿不出來!他有足夠的誠意,可以拿出全套材料,證明你是大燕皇族……”
“不要說了……”甄容聲音粗啞地吐出了四個字,隨即冷冷說道,“你看錯人了,滾!”
對面那人微微色變,顯然沒料到甄容到最后竟然還是一口拒絕。他臉上兇光畢露,可想到接受的死命令,臉上掙扎了片刻,最終拿出了最后的底線:“甄公子,我家大人并不需要你出賣南朝使團的其他人,更不需要你說出什么機密,他需要的只是你這個人。”
“我這個人?”甄容仿若自言自語一般,隨即哂然笑道,“呵,難道我還有別的用處嗎?”
“自然有,我家大人為了獲得甄公子你這個人才,愿意拿出最優厚的條件!”那人干脆把話說明白了一些,隨即方才沉聲說道,“作為取信你的一個條件,我愿意告訴你秋狩司早已完全查證清楚的另一個南朝據點,西城銀仙客棧。”
見這一次甄容終于沉默了下來,不再一味攆他走,那人暗自如釋重負,接下來便語重心長地說:“大人愿意放過銀仙客棧中的那些人,而且愿意把這個莫大的人情送給你。你可以親自去通知這些暴露的吳人離開大燕,大人也承諾絕不在半路攔截他們。你拯救了南朝這樣一個據點,作為他們對你養育之恩的回報,這完全已經足夠了!”
甄容沉吟了片刻,最終拍開了另一個酒甕的泥封,隨即才如夢初醒地環顧四周,見空蕩蕩的二樓上,原本那零星幾個酒客全都不見蹤影,掌柜和伙計也不在,他不禁皺了皺眉,隨即仰脖子又痛喝了一氣。
等他放下酒甕,坐在他對面的那人立時解釋道:“我用了點小手段,把閑雜人等屏退了,如此才好對公子說話。”
“你倒是周到……”甄容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旋即問道,“那交換條件呢?你家大人拿出一樣樣那么優厚的條件,總不成只要我肯留在北燕,你家大人就滿意了。”
眼見談到了最關鍵的戲肉問題,那人終于壓低了聲音:“我家大人拜托你做的,不是別的,是從銀仙客棧里起出一份南朝次相越太昌給晉王的密約。兩人相約竊國竊權,如此國蠹,只要能挖出來,那對于吳燕兩國全都有利無害!事成之后,你不論是在南朝還是大燕,都是英雄!”
甄容只覺得一顆心猛然巨跳,一下子想到了越千秋和蕭敬先那詭異的默契。他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直到那人起身離去,他才拎起酒甕,痛痛快快喝了一大口后,他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心想剛剛那人背后的家伙也夠異想天開的。
一口氣想要栽贓南吳次相和北燕晉王,這胃口簡直是大得沒邊了!
沒有理會酒甕中還剩下一大半的酒,甄容搖搖晃晃下樓,一聲不吭地上了馬。然而,當他一路漫無目的地四處亂晃,最后仿佛酒醉似的策馬拐進了一條小路,見一條黑影突然從一處門洞竄出來的時候,他卻不但沒有出聲,甚至連抵抗的意思都沒有,只看著對方急速接近。
當黑影幾乎近在咫尺的時候,他終于認清楚了那張臉。那撲上來的人抽出的不是利刃,而是右手捏緊了拳頭。緊跟著,他腦袋上遭了一記沉重的暴栗。
“你小子太沒警惕性了!”
甄容嘆了一口氣,苦笑著叫道:“嚴掌門,你和九公子打招呼的時候,也都這么暴力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