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小酒甕連著一個小碗一塊送來,那伙計還沒來得及給酒甕開封,就只見甄容一把將酒甕搶了過去,三兩下捏碎泥封打開蓋子,竟是也不用酒碗,直接咕嘟咕嘟往喉嚨里倒去。饒是伙計見多了酒鬼,這樣急吼吼的喝法卻還是少見,當下不由得在心里暗嘆一聲。
果然就和剛剛他猜到的一樣,是個借酒消愁的傻小子……
這種人一般是不缺錢的,可伙計本著做生意的原則,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小心翼翼試探一下酒錢的問題。誰曾想,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只見甄容放下了酒甕,隨手從懷里拿出一樣東西,徑直拍在了桌子上。
瞧見那是一枚銀燦燦的銀錢,他登時一喜,可等伸手去拿時卻變了臉色。
那豎著的銀錢竟一半深深嵌入了桌子!這個看似借酒消愁未經世事的小子原來是個高手!
伙計有些不安地吞了一口唾沫,終究沒敢再說什么,等他躡手躡腳退下,再上來時,卻是又抱了個小酒甕。果然,等他把酒甕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就只見甄容突然伸手一拍,酒甕紋絲不動,可剛剛深深嵌入桌子的那枚銀錢卻是跳了起來,向他飛了過去。
“不用找了。”
聽到這句異常豪闊的話,伙計慌忙一把接了那銀錢在手,卻是再也不肯留在這桌子旁邊多呆,點頭哈腰地說了一聲謝公子賞,一溜煙跑了下去。
直到這時候,甄容方才深深舒了一口氣,剛剛那喝酒如喝水的狂態暫斂,可還是一碗一碗往肚子里灌酒,不消一會兒,之前那第一個小酒甕里的酒就被他喝得干干凈凈。他也不忙著開第二甕酒,只是坐在那兒直發呆,直到一個人突然坐在他的面前。
當那人抬起頭時,他就冷冷問道:“我好像沒有邀請人來和我同座吧?滾!”
盡管面對如此冷硬的態度,那人卻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而是笑吟吟地說:“公子聽我說完話,再趕我走也不遲。”
“不用了,我不想聽鬼話。”甄容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一拍桌子道,“我數到十,你再不走,別怪我把你直接扔下樓去!一……”
“公子既然在這兒借酒消愁,為什么不肯聽我把話說完?你在南朝不過是一介身世不明的武人,在使團也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隨員,何必跟著別人一條道走到黑?我知道,公子對之前那什么蕭王孫的說法恐怕并不認同,可你要知道,北燕這邊絕后的皇族多了!”
盡管甄容一聲一聲已經數到了六,但不速之客卻一點都不慌張,反而更加懇切地說:“公子今天叫過晉王殿下舅舅,就算你日后平安回到金陵,南朝那些文官群起攻譖,你還有立足之地嗎?越九公子背后還有位高權重的越相爺,可你呢?區區青城掌門,扛得住那些高官?”
發現已經念到九的甄容終于停了下來,那人偷瞥他那張變幻不定的臉,覺得火候已經足夠了,少不得又加重了語氣。
“而且,此番南朝使團的正使和副使說走就走,把你丟下如同棄子,這就已經夠明白了。不說別的,那位越九公子可有對你說過今后的安排?沒有吧?他就信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