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指著那隊正說道:“你給我上車來,詳細稟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盡管那隊正絕不會把這當成是貴人對自己的青睞,心中暗自叫苦,可他哪敢抗拒這樣的命令,只能苦著臉跟著越小四上車。小小的車廂里又多擠了一個人,頓時顯得更加逼仄,之前在路上當過車夫,此時還在補眠的那個侍衛睡眼惺忪地想要下車,卻挨了越小四一腳。
“別給我逞強,你這會兒下去是能走還是能騎馬?好好睡著,我就帶了你們兩個,回頭你們倆要是出了問題,誰來保護我?”見那侍衛幾乎本能地側頭去看甄容,而同樣幾天沒收拾儀容的甄容則是有些不自然地剛想應聲,越小四就哼了一聲。
“他和你們比也就是半斤對八兩,一個疲兵能抵什么用?我又不是聽什么不能給別人聽的隱秘,你們全都給我好好呆著!”訓斥了屬下,越小四就看著那明顯畏畏縮縮的隊正說,“好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給我原原本本好好說說!”
那隊正這才知道車上另兩個大約是侍衛,可也來不及多想,少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那點事全都詳詳細細說了出來。當聽他提到那個霍山郡主蕭卿卿以及身邊那個大約十一二歲,兇巴巴的小侍女,越小四那張臉就變得非同一般的古怪。
原本這還僅僅是懷疑,可當他聽到那位郡主身邊還帶著個瘦小的小宦官,常常被那小侍女支使得團團轉,他那點懷疑頓時變成了確信,有一種爆笑沖動的同時,卻也明白了蕭敬先的用意。
只要皇帝不是親自過來,一般人是絕對不會產生那種離譜聯想的。可他卻不同,他和越千秋是實際上的父子——哪怕父子兩人相處溝通的機會少之又少;而他和蕭敬先也曾經是名義上的盟友,對彼此的了解遠比一般人以為的要多。
更何況,大膽猜想,小心求證,這才是他一貫的作風。
當朝新貴,如今權領秋狩司的蘭陵郡王駕到,已經雞飛狗跳過一回的燕子城自然是再一次陷入了不小的騷動之中。
蕭長珙造訪了百年客棧,看過被砸的大堂,探視了受寵若驚以至于笑臉比苦臉還難看的那位受傷掌柜;巡視過當時被霍山郡主蕭卿卿三兩下就奪權了的軍營;重走了霍山郡主的那位小侍女拖著吳榮從最深處出來的那條路線……
而他最終站在吳榮被一劍斬首,至今血漬還未淡去的地方,沉默了許久。
甄容自始至終陪侍在側,雖說一路顛簸,但他實在是太累,在寧神香的作用下,倒也在馬車里迷迷糊糊睡了許久,所以這會兒還能陪著越小四。
而兩個真正的王府侍衛,反倒是被越小四打發了去好好補眠休息。
此時此刻,他正在心驚北燕權貴的草菅人命,卻突然只聽越小四頭也不回地撂了一句話。
“來,這東西你看看。”
甄容有些遲疑地接過那一本厚厚的東西,這才發現,這是之前燕子城向皇帝奏事的奏本。他展開來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弄明白這就是彈劾之前燕子城那位武威校尉吳榮,立時收起了一開始的隨便,仔仔細細又通讀了一遍。這一次,他終于輕輕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