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沒想到,大家明明眾志成城,希望朝廷嚴懲賣國賊,可這種時候,竟然有人為了一己之私,和賣國賊的姻親越家勾勾搭搭,還扔出這一首小令,唱什么春日里沒人知道的牡丹,這哪里是什么傷春閨怨,根本就是毫無風骨地想要向人搖尾乞憐要官做!”
當說到搖尾乞憐四個字的時候,原本疾言厲色的裴南虛那聲音提高到無比尖利刺耳。
“你想要成名,想要著書立說,這金陵城有的是門路,為什么要去向越家搖尾乞憐?而且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既然這么做了,還廝混在我們這些人當中干什么,是想要打探虛實,然后稟報給你的新主子,作為你的進身之階?”
聽到這里,被叫到這里的七八個書生當中,終于有人按捺不住了。一個最年輕的士子便忿然起身怒斥道:“裴南虛,你這指桑罵槐說的到底是什么事!什么小令,什么和越家勾勾搭搭,你這說話纏槍夾棒的,一個個你字丟出來,指量我們南風集的人都是你的下屬不成!”
他這帶頭一反駁,剛剛聽著不是滋味的其他人也立時起身聲援。
面對這群起攻之的局面,裴南虛連連冷笑,右手拿起旁邊小幾上的一張紙就用力甩了甩。
“我指桑罵槐?各位看看這個就知道了,有人私底下把這樣的小令送了去給越千秋,今天麗水園中請了德天社唱戲時,已經把這首小令譜過曲當場唱過了!不但如此,越千秋連劉一刀和趙慶水兩個廚子都答應給他們出食譜,這小令的作者想要出書成名,那更是不在話下。現在,那個躲在咱們中間鬼鬼祟祟的那個家伙該高興了吧?”
剛剛說話的年輕士子先是一愣,隨即二話不說沖過來搶了那紙片,等一目十行看完,他方才面色復雜地掃了其他人一眼,卻是走回去交給了身邊一個滿臉疑惑的書生。隨著這張紙在人群中傳看了一圈,很快,剛剛還對裴南虛怒目相視的眾人卻不由得都打量起了彼此。
縱使自視極高的他們,也全都覺得這小令巧妙地將仿佛是哀嘆春光無人賞識的閨怨,實則是懷才不遇無人憐的境遇,寫得清新脫俗,讓人讀起來唇齒留香。只看這字里行間的意境,確實絕對是不得賞識的落拓之人寫的。
如此佳作只要經過德天社一編曲,傳唱金陵,越千秋再用鶴鳴軒的名義給人出書揚名,轉瞬間就能捧起一個名動天聽的才子來!
剛剛還對裴南虛怒目相視的那個年輕士子,就忍不住冷笑一聲,一字一句地說:“既然有人想要攀高枝,那自己去攀也就是了,可還混在我們當中,給人當走狗探聽消息,那未免也太卑劣了一些!”
在嗡嗡嗡的一陣議論聲之后,終于有人猶猶豫豫地開口說道:“就憑這小令,怎么就一口咬定此人混在我們當中探聽虛實?裴兄有證據嗎!”
“我當然有證據!”裴南虛一想到自己的言行舉止早就全都落在別人眼中,自己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回頭一不留神就可能被越家那對祖孫坑得萬劫不復,他就恨得想殺人,當下咬牙切齒地把裴家放在德天社的那個眼線說的原話復述了一遍,末了就狠狠甩了一記袖子。
“如今越家最焦頭爛額的,就是姻親秦家被我們抓住了把柄,這小令的作者偏生又是自認為懷才不遇,口口聲聲說會對越家有所貢獻,那他不是廝混在我們當中,他還怎么對越家有貢獻,難不成他還能把越老兒推到首相的位子上,又或者能打探到其他人的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