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蕭敬先說他會先唱!而且,待會兒不是還能看到越千秋上臺?
看熱鬧的越千秋聽到下頭的起哄,無奈地撇了撇嘴。他是經歷過多彩多姿的學生生涯過來的,對于表演這種小事兒早就不放在心上,此時反而饒有興致地雙手支著欄桿,想看看蕭敬先能夠唱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調子來。
然而,饒是他有心理準備,等聽到詞之后就一下子噴了。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
也不知道撫琴吹笛的是誰,聲音哀婉,和剛剛那歡樂的氣氛完全不搭調,而蕭敬先那深沉沙啞的聲音雖不似女子那么婉轉,卻別有一番風致。哪怕文縐縐的,可這年頭的戲劇大多出自文人墨客之筆,本來就不是給完全的下里巴人看的,故而下頭的少年們即便有好些曾經文化程度不高,但在武英館熏陶了這么久,勉強也聽懂了大半。
可聽懂和知道出處卻是兩碼事,如越千秋就忍不住使勁捶了兩下欄桿,又好氣又好笑地罵道:“蕭敬先你一個大男人,你失了哪門子寵,這大好的晚上,你唱什么長門賦?”
周霽月正想著蕭敬先的唱詞似曾相識,被越千秋這一嚷嚷,就連她都忍俊不禁。在周圍人的追問下,她便忍笑解釋道:“長門賦便是漢武帝時,被廢的陳皇后出高價請司馬相如寫的一首宮怨詩,講的是……嗯,被廢的陳皇后怎樣哀怨感傷……”
見這邊廂的少年們全部目瞪口呆,而那邊廂受邀而來的教授們,還有應越千秋之情去客串的那些原使團眾人,同樣一個個呆若木雞。
然而,蕭敬先卻根本不理會自己這一曲長門賦是如何驚世駭俗,拎起酒壇又是一大口酒下肚,根本不理會越千秋的質問,卻是繼續旁若無人地唱了起來。
等到他這一曲唱完,見下頭一片呆滯,也沒人叫好,也沒人起哄,他也不在意,舉起酒壇一口氣喝了個干干凈凈,隨即便伸手朝人群中指去。
“本王唱完了,接下來,你,上來給本王唱一個!”
如果蕭敬先此時此刻指的是個妙齡女子,又或者美人,甚至是個男生女相的名伶,那么此話都可以當成是欺男霸女時的標準臺詞,然而,人們順著蕭敬先的手指和目光看去,卻發現那個被挑中的家伙,赫然是個身材矮小貌不驚人的中年人,頓時全都呆了一呆。
而更加驚呆了的,則是那個中年矮漢。他東張張西望望,希望能夠找到不是自己的理由,可發現四周圍三尺之內沒有旁人,只有自己杵在那兒,想到自己那見不得光的身份,他只覺得后背涼颼颼的,卻還不得不拖著猶如灌了鉛的腳步上前。
當來到戲臺下,他用盡全力擠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晉王殿下,小的就是個搬道具的,不會唱戲。”
下一刻,他就看到一個酒甕劈頭砸了過來。
在被砸暈過去之前,他聽到了一個陰惻惻的冷笑聲:“不會唱戲,你還敢混到戲班子里做探子?用你這種不專業的走狗,你那主子還想當宰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