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應該是極其俗氣的暴發戶裝扮,可這位金燦燦的姑娘一身大紅,容貌氣質卻硬生生壓得住,因此哪怕這口氣再驕縱,做派再跋扈,他也不禁沖人多瞧了兩眼。
與此相比,沖突的另一方,也就是被噎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泫然欲涕的那一位,卻是一身半舊不新的藕荷色衣裙,通身上下不見半點金色,發間的銀簪看上去都有些發黑了,整個人弱質纖纖,楚楚可憐,仿佛就快被這番話給諷刺得站不穩了,完完全全像是被欺負到死的小白兔。
“金姐姐,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看中這紫貂皮臥兔兒,我讓給你就是了,你為何非要以錢壓人?誰不知道你金家乃是金陵首富,還用得著炫耀你家有錢嗎?”
進門就收斂了氣息降低存在感的越千秋不禁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心想這位趾高氣昂的紅衣金燦燦少女還真的姓金,家里還是金陵首富,這姓氏果真是吉利。可緊跟著,他就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毫不收斂,非常夸張地笑到前仰后合。
“我家是有錢,所以我姓金,我爹更是敢給我起名字叫金燦燦!哪里像你,說是出身世家,就為了你娘生不出兒子來,你爹竟然給你起大名叫裴招弟,他也不怕人笑話!你不敢在你那好容易得來的弟弟面前擺姐姐的架子,如今只不過臨時在伯父裴相爺家住一住而已,居然敢踩低逢高欺負寶兒?”
“我要是不肯出比你高的價錢,按照你一貫的德行,不得梨花帶雨哭著讓我把東西讓給你,回頭好送去長輩面前獻殷勤壓寶兒一籌?寶兒是庶女怎么了,她是庶女在嫡母面前那也是有禮有節,該說就說該笑就笑,哪像你這么兩面三刀!你仗著是裴相的嫡親侄女,居然在外頭散布流言說她的壞話,當面還裝得什么似的,我看著就惡心,恨不得給你幾個大耳刮子!”
金燦燦怒氣沖沖地痛罵了一番,聽到角落里這絲毫沒有壓制意思的笑聲,立刻側頭看了過去。等發現是一個衣著平平,容貌俊秀,身材挺拔的少年——可英俊少年郎她也不知道見過多少,當即眉頭一挑,大聲質問道:“你笑什么?”
聽到金燦燦和裴招弟這種奇葩的名字,越千秋原本已經笑得都快蹲下了,此時被人一喝,他方才重新站直了身子。見大紅襖裙的金燦燦依舊眉頭大皺,而那一身俏的裴招弟則是面色發白地咬住了嘴唇,他就咳嗽一聲后拱了拱手。
“對不住,實在不是我故意偷聽,誰知道趕巧呢?我是受人之托來盤點鋪子的,有管事的沒有?”
兩個伙計剛剛看著這一場千金相爭,瞧見隨從的侍女和跟著的媽媽都插不上嘴,早就目瞪口呆,此刻發現殺出了一個陌生少年,對方還說是來盤點鋪子的,他們當下再也顧不上這兩個針鋒相對的姑娘,交頭接耳了一陣子,其中一個拔腿就往后頭去了。
自然,他是去找之前那位發現事機不妙就立刻躲懶的掌柜。
而聽到越千秋說出盤點鋪子四個字,金燦燦微微瞪大了眼睛,隨即笑著瞇起眼睛道:“喲,我家里正好一直都很想知道,這家打著塞北皮貨行的鋪子到底是哪家開的,沒想到今天被我撞見正主兒了?那正好,我就想問一句,你家這鋪子得多少錢才肯出手?”
此話一出,裴招弟裴小姐登時大吃一驚。她盯著滿臉意外的越千秋,突然插嘴說道:“這位公子,金家財大氣粗,歷來最賺錢的生意都恨不得插一腳。而且家中背靠的是東陽長公主,所以等閑無人敢惹。金姐姐的話就是她家長輩的話,你還是快回去找家中長輩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