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越千秋匆匆趕到秋水堂時,正好看到蘇十柒從里頭出來,恰是滿臉倦色。他微微一遲疑,隨即就幾步迎上前去,默不作聲地跪了下來。
蘇十柒雖說還不知道兩個兒子到底在越千秋手中吃了怎樣的教訓,但大約總能猜到幾分,此時此刻見越千秋這一跪,她頓時沒好氣地喝道:“干什么來這一套?你是他們的大師兄,教訓他們本來就是職責,還怕我因為這點小事怪你嗎?”
“不是為了大雙小雙的事。”越千秋心虛,沒抬頭,小聲說,“是因為我給長公主和師娘惹了麻煩的關系。要不是我昨天送來一個程芊芊,今天又引來一個金燦燦,也不至于有刺客膽敢潛入行刺,鬧得這樣不可開交。”
蘇十柒還沒來得及說話,背后就傳來了東陽長公主的聲音:“你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這次竟然軟了?我聽你把大雙小雙折騰得鬼哭狼嚎,還以為你發狠要把出手的人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別那副死樣子,死的是刺客,又不是咱們自己人,快給我滾進來!”
越千秋被罵得脖子后頭冷風陣陣,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被蘇十柒一把拽了起來。蘇十柒猶如越千秋兒時那般用手指在他腦門上用力一彈,隨即二話不說揚長而去,至于她后頭那幾個丫頭和媽媽,則是滿臉想笑卻又不敢的樣子,直到出了院門才有陣陣竊笑傳來。
雖說越千秋并不在乎丟了面子,可剛剛之所以請罪,歸根結底是因為心里的后怕。他是真沒想到,在金陵城中幾乎可歸類為皇宮之外第一安全的東陽長公主府,竟然會有刺客潛入,而且還直接是在蘇十柒眼皮子底下行刺。
所以,當進屋見到東陽長公主時,他仍舊有些訕訕然。
可下一刻,他就注意到一旁站著的,那個面如白紙,身穿荼白色衣裙的熟人——正是之前在皮貨行中有過一面之緣,被金燦燦諷刺得體無完膚的裴招弟。別說他原本就對人沒有什么好感,一想到刺客就是混在這個女人身邊進來的,他那臉色自然陰得仿佛能掛下水來。
“千秋,程芊芊是我收進來的,今天這些客人也是十柒點頭才放進來的,混進一個刺客不能全都怪你。你有時間內疚,還不如把這件事好好收場,比方說,我實在是懶得和這位動不動就梨花帶雨的哭美人說話,哼哼唧唧連話都說不齊全,聽著費神!”
裴招弟早就知道東陽長公主是大吳最厲害的女人,沒有之一,可此時見人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她還是一陣氣苦。然而,刺客是她隨身的一個丫頭,雖說在她想來,人絕對是經過精心喬裝打扮的,可她怎么說東陽長公主都不信,此時竟是急得眼睛都紅了。
她是知道東陽長公主和伯父關系不好,可從前跟著父親在地方為官的時候,她自覺長袖善舞,幫父親做了不少籠絡人心的事,所以一聽說金燦燦邀人,哪怕根本沒請她,她還是厚著臉皮過來湊熱鬧,心想長公主府總不至于把她攆出來。
可她只想化解裴家和公主府那一向冷淡的關系,誰知道會卷到這么可怕的風波里!
就在裴招弟滿心怨艾之際,她突然聽到了越千秋那完全聽不出任何高興意味的笑聲。
“我說,你們裴家最近是不是八字有點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