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詡說完就等著越千秋說話,可足足好一會兒,那雙在他肩膀上按捏的手還在繼續用勁,可他期待的回答卻沒有。這時候,最了解徒弟的他登時心里咯噔一下,可正想轉過身的他卻冷不防肩頭傳來一股大勁,竟是不由自主地被越千秋給這么生生按在了原地。
這下子,他頓時火冒三丈了起來:“干什么?翅膀硬了,要欺師滅祖嗎?給我放手,我數到三,再不放手你師父我翻臉了!有什么話好好說!”
還不等嚴詡那嚇唬似的數數開始,越千秋就低聲說道:“師父,你能確定四周圍沒人偷聽嗎?”
剎那之間,嚴詡那原本一肚子火氣頓時化作了驚疑。覺察到肩頭的手已經松開,他扭過頭去看越千秋,待見他臉上表情悵惘,仿佛真的遇到了什么躍不過去的溝坎,他就微微一揚腦袋,呵呵一笑道:“公主府重地,除非是常來常往的你,就連你影叔也不是那么容易闖的。”
他說著頓了一頓,臉上流露出無以倫比的自信:“至于其他人,吃飽了撐著來偷聽我們師徒倆說話?就算是真的因為娘的命令,要想躲過我的耳朵,那也不是這么容易的。你有什么話盡管說,要是誰敢讓你受委屈,就算是皇上……他也是我舅舅,我當然能找他去理論!”
這種霸氣十足的話,也就是嚴詡能說得振振有詞,而且還能絲毫不讓人懷疑其真心。換個人,哪怕是東陽長公主這樣的說出來,越千秋也會覺得那是不是僅僅為了安慰或取信自己。想到嚴詡那一如既往的性格,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是直接拿另一個人起了個頭。
“師父,事情得從英小胖說起……”
越千秋正在澡堂里和嚴詡溝通的時候,周霽月已經被桑紫引到了東陽長公主面前。這位大吳皇帝最信賴的妹妹,也是武林眾多門派認定是救星的女人,如今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但發間一片烏黑,看不見一絲銀霜,而歲月亦沒有在她光潔的臉龐上留下多少細紋。
此時此刻,就和之前在馬車上和周霽月說話一樣,她沒有表現出在大多數人面前那凌厲不留情面的一面,而是溫和地回應了周霽月的行禮,隨即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坐下說話。
“千秋那就是個一心往前沖,不顧后背的人,得多虧有你這樣細心縝密的替他在后面掠陣,可辛苦你了。”
周霽月本待客氣謙遜兩句,可怎么聽怎么覺著東陽長公主仿佛是話里有話,而且這言語聽上去甚至有點婆婆的口吻,她不禁有些躊躇該怎么回答。然而,下一刻她便一下子怔住了。因為,東陽長公主沒有問她和紅月宮那邊交涉到什么程度了,而是問了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
“千秋大晚上來找他師父,你還跟在后面,這應該不是他的初衷吧?是因為他的身世,你勸他過來的?”
哪怕平素是個獨當一面,遇事鎮定自若的姑娘,但周霽月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技能點尚未點到滿值。所以,面對東陽長公主這突如其來的驚艷一槍,她頓時不可避免地微微色變。而她隨即意識到要想打馬虎眼瞞過這位是不可能的,干脆就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