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是個妖孽。”周霽月似笑非笑地把越千秋的原話給直接揭了。可下一刻,蕭敬先竟是放聲大笑,那笑聲肆無忌憚,仿佛絲毫不怕顯露出自己的身份,更不怕引來外人。面對這樣意料之外的情形,周霽月不禁有些后悔激怒這個棘手的男人,可卻已經晚了。
“千秋自己就是個妖孽,還好意思說我?”蕭敬先笑得仿佛眼淚都出來了,隨即就心情很好地調侃了越千秋,這才淡淡地說,“沖著千秋這評語,我要是再不興風作浪,豈不是對不住他這妖孽的評價?霽月,我問你,你怎么看劉靜玄這個人?”
面對這樣一個突然的問題,周霽月微微皺了皺眉,隨即才坦然說道:“劉將軍是千秋的師伯,我曾經聽說,他當年鎮守邊疆,戰功赫赫,卻一直都被上峰忌恨,壓著功勞,后來又被高澤之兄弟二人暗算,在被俘之后降了北燕……”
“好,后面的你不用再說了,因為我比你知道得多!”蕭敬先打斷了周霽月,這才似笑非笑地說,“畢竟,劉靜玄在北燕那些年的日子,大約也就很少一部分人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和戴靜蘭因為家眷被人出賣而最終投降之后,就被安置在上京城。”
“他們是玄刀堂弟子,雖說那時候玄刀堂已經被除名了,可他們畢竟是曾經的悍將,哪怕投降之后,接受了我那姐夫賞賜的宅子,也把那些被出賣送到北燕的家眷接了過去,但是,他們沒有用一個婢仆,每日粗茶淡飯,開銷不是靠俸祿,而是親自種地種菜,女眷縫補女紅。”
周霽月還是第一次知道,劉戴兩家在北燕竟然過的是這種生活。然而,她卻敏銳地感覺到,蕭敬先要說的絕對不止這些。果然,下一刻,蕭敬先就突然詞鋒一轉。
“后來,劉戴兩位派出親生兒子南歸聯絡大吳,又通過千秋的師父,還有他背后的越老相爺和東陽長公主,成功把當年的鐵案翻轉過來,促使大吳皇帝下定決心重修武品錄。如果單單通過這樣的結果來看,他們棲身敵營多年,堅貞不屈。可你想過沒有,所謂的忠貞之心就這么絕對?會讓人在蒙受那樣的不白之冤和奇恥大辱之后,仍舊心念故國?”
遽然色變的周霽月不禁反唇相譏道:“難道晉王覺得,劉戴二位將軍那時候不應該心念故國,而是應該屈身投敵?”
“漢時家中三代將種的李陵因為援軍不來,固然打算詐降匈奴,但因為漢武帝誅其三族,最終詐降變成了真降,但何嘗不是因為從祖父,到父親,再到自己,全都遭遇不公對待?而出身草根,學藝于玄刀堂的劉靜玄,他更是直接被朝中狗官連家眷都出賣了給北燕,試問朝中各位憑什么就認為,人會甘愿冒著闔家族滅的危險重新跑回來?”
沒等周霽月再次反駁,蕭敬先就意味深長地說:“你大概以為,劉靜玄和戴靜蘭在北燕,一直都是被擱置在那兒的擺設吧?可你看到曾經的神弓門掌門徐厚聰了嗎?就連從沒上過戰場的徐厚聰,我那姐夫都不吝重用,更何況是戰場悍將的劉靜玄和戴靜蘭?”
“你難道認為真的是千秋去年在北燕那上竄下跳,再加上我也從中渾水摸魚的緣故,徐厚聰這才得以受到重用?如果那樣想的話,你就錯了,因為我那姐夫是殺人無數,但是,他很缺人才,只要看中的人就必定會不拘一格使用。而他曾經打算給劉靜玄戴靜蘭的職位……”
蕭敬先突然一頓,隨即嘴角上翹了一個弧度:“不是什么禁軍左中右將軍之類聽上去好聽,其實不過看門狗的角色。我那個姐夫根本就沒有逼著劉靜玄和戴靜蘭與故國作戰的意思,而是打算給他們一個全新的天地。他打算把人放在北燕的東面邊境,和女真作戰”
聽到這里,哪怕周霽月之前一直都在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聽蕭敬先的蠱惑,千萬不要被人成功挑撥離間,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冷笑道:“要人給自己賣命沖鋒陷陣,敢問北燕皇帝開出的又是何等高官厚祿?”
“一旦建立軍功,則封郡王。不用改姓,因為北燕有的是異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