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暴起出手的越千秋卻看也不看那個氣急敗壞昏厥過去的霸州太守,正對著劉靜玄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劉將軍,縱使霸州太守張牽有再多的罪名,再多可殺之處,也不是你在這里非刑殺人的理由。要知道現在不是大軍出征,你不是主帥,他也不是你違反軍令的下屬。”
想到越千秋剛剛那一瞬間的果決和堅定,周霽月不禁如釋重負。她到底沒料到劉靜玄真的打算在儲君面前一怒殺人,所以要阻止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此時此刻,她看著那個一動不動擋在劉靜玄馬頭前的少年,心想他從來都是當年那個千秋,從來未曾變過。
而在阻止了劉靜玄之后,越千秋就瞄了一眼同樣面色煞白的小胖子,一字一句地說:“太子殿下您說呢?”
剛剛目睹了一場殺戮,又眼睜睜看著劉靜玄險些殺人,小胖子只覺得心臟有點扛不住,好容易才忍住牙關打顫。然而,越千秋把決定權拋到了他的手里,想到之前越千秋說的話,他把心一橫,最后飛速做出了決定。
“孤既然奉旨勞軍北疆,霸州榷場和霸州太守張牽的事,自然應該親自斷一個清楚明白,給父皇和朝中百官,給霸州乃至于天下臣民一個清清楚楚的交待!”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胖子看了好一會兒,劉靜玄方才收劍入鞘,低下頭道:“臣一時怒火攻心,是有些莽撞了,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留下小胖子一個人細細琢磨上位者做決定時應有的態度,越千秋就反身進了屋子,就只見彭明已經舒舒服服躺下了,眼睛緊閉,似乎是在假寐小憩。而周霽月則是在看見他進來之后,有些擔心地往外看了一眼,繼而竟是快步出去了,仿佛生怕小胖子被他說出什么好歹來。
那認真負責的樣子,禁不住讓他想到了護雛的母雞……
越千秋倒不擔心小胖子鉆牛角尖,他思量的是,劉靜玄明明已經帶兵封鎖了榷場,身在霸州城的那位太守又怎么得到的消息趕過來?想了又想,他覺得這種狀況不外乎兩個可能。
一是劉靜玄故意放人去給太守府報信,于是引蛇出洞;二是那位霸州太守原本就一直派人盯著榷場,盯著劉靜玄,發現不對勁就立刻親自赤膊上陣。
越千秋雖然更希望是后者,可他心里知道,前者的概率更高。有一位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在身邊,這種大好機會如果輕易錯過,那劉靜玄這個霸州將軍也未免太沒手段了。他也不是什么精神潔癖的人,如果劉靜玄打算在小胖子面前表現能力和手段,他自然樂見其成。
然而,他卻隱隱覺得,劉靜玄剛剛開口要小胖子不要去見那位霸州太守乃是以退為進,看準了以小胖子的心性,絕對不愿意錯過太守和將軍這么一場交鋒,至于希望他阻止的眼神,也不過是一個假象。
可是,就像他之前對小胖子說得那樣,他是太子左衛率,又不是太子太師,沒有耳提面命時時刻刻駁回小胖子主意的義務和責任。所以,他剛剛半點沒有阻止小胖子的意思,因為他也打算去當面看一看,蕭敬先口中那位平庸卻當了六年霸州太守和劉靜玄那番當面交鋒。
劉靜玄出去不過片刻就回轉了來,已然安排好一切。他仍舊點了劉零等幾個親兵跟隨,余下的人全都留在了暫時被他征用的市易司。而慶豐年固然在榷場中溜達了一圈后回來了,小猴子馮貞卻不見蹤影,蕭敬先又說自己不去。所以,能保護小胖子的也就只剩下了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