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越千秋發現蕭敬先看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長,他知道蕭敬先在譏諷自己和小胖子這些年演的戲,哂然一笑就移開了目光。當年他真的只是想離小胖子遠點,誰知道那孽緣就此剪不斷理還亂,現在他是破罐子破摔,懶得管那么多了。
他把注意力放在了今天的這些賓客身上,見那兩個被自己拆穿西洋鏡的商人極為懊惱,其他的倒是竭力保持情緒穩定,他不禁笑了笑。只不過,這個并沒有任何獰惡意味的笑容,卻讓不少人的臉色都垮了下來。尤其那些聽說過越九公子夸張傳聞的人,更是覺得心驚肉跳。
而蕭敬先成功地在人們那恐懼的心中,又點燃了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火:“好了,言歸正傳,今天我讓小金邀請了諸位來赴宴,原因很簡單。我去了一趟南邊,如今又回來了,總得和外人打個招呼。你們當中,有些是永清本地的,有些是行商,聽說之前因為小金放出的消息,都挺為難的?如果是那樣,從明日開始,永清城將會打開城門,想走的盡管走!”
如果是由蕭敬先身邊那位眼下沉默是金的蕭金將軍在之前傳檄之前宣布這個消息,那么眾人無不會感恩戴德,慶幸碰到了一個通情達理的主事者。可如今宣布此事的是蕭敬先,誰會相信?誰敢相信?于是,在好一陣子尷尬的沉默之后,卻是有人乍著膽子吹捧了一句。
“晉王殿下您在這,永清定然固若金湯,咱們可不敢走!”
“既然說了是不敢,而不是不愿,那說明你還是想走。”蕭敬先見那個溜須拍馬的家伙瞬間和之前那個摔了杯子的家伙同樣哭喪著臉,他這才再次掃了一眼噤若寒蟬的眾人,笑容可掬地說,“我之前離開,大約背地里罵我叛賊國蠹的人很多,更不會想到我大搖大擺回來。”
他這話帶著笑意,卻沒人會真的當成笑話一般聽。而越千秋卻不給面子地摳了摳耳朵,隨即輕輕吹了一口氣,接上蕭敬先的話茬道:“是啊,誰也沒想到你這個叛賊還帶著北燕皇帝的圣旨。今天這么多客人,你不拿出來讓人開開眼界嗎?”
此話一出,也不知道多少人簡直想罵死剛剛那個說不敢走的家伙。即便離開永清城之后也許會因為和蕭敬先照過面而惹來麻煩,可總比過目了那份該死的圣旨強!可是,還不等他們想辦法推卻,就只見蕭敬先竟是真的從身后身側蕭金的手中接過了一卷紙。
“皇上的筆跡,用璽的真假,大概這里未必找得到行家,可就算如此,大家也不如傳看一下,權當恰逢其會湊個熱鬧。當然,誰要是想給上京那位偽帝當一下忠臣,把這份圣旨毀掉,也不妨盡管試試看。”
“咱們哪里敢!”剛剛那個說錯話的縉紳此時終于回過神來,把心一橫,干脆決定一錯到底,直接站在蕭敬先這一邊賭一賭。他滿臉堆笑站起身上前幾步,隨即就在蕭敬先面前跪了下來舉起雙手,“草民乃是皇上的忠臣,哪能坐視逆臣肆虐,還請晉王殿下賜予圣旨一觀。”
他還以為蕭敬先會猶豫遲疑,沒想到蕭敬先就像隨便賞個玩物似的,將圣旨丟了給他。手忙腳亂把東西揣進懷里,他又激動,又苦惱,等好容易站起身之后,他也顧不得眾多目光匯聚一身,小心翼翼地展開那一卷白麻紙,等一目十行掃過之后就立時精神大振。
而事先根本沒看過這玩意的越千秋正暗自猜測上面到底寫了什么,就只聽那家伙大聲嚷嚷道:“皇上圣明!皇上封晉王殿下為攝政,節制南京道兵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