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頓了一頓,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尤其是朕聽說今天阿容獨自出了門之后。”
甄容不禁又羞又怒:“我只是心情不好出來走走,本來沒想和誰私底下見面!”
“朕知道。”北燕皇帝哂然一笑,目光又落在了越千秋身上,“你或許沒想見人,但千秋當初把你丟在北燕,心中難免負疚,總會想方設法來見你一面。如此一來,要抓到這個滑溜的小子就容易多了。”
如果說之前當義父突然出手打暈越千秋時,甄容還只是暴怒,那么此時北燕皇帝挑明了就是等著越千秋來見自己時,甄容在驚怒的同時,卻又生出了深深的愧疚。他本來就是一個相當感性的人,一想到越千秋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方才被人抓住行跡,他就恨不得殺了自己。
此時此刻,他一手緊緊攬著越千秋的肩膀,心里飛快地想著各種脫身之計——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讓越千秋落在北燕皇帝的手里。他這個晉王當得莫名其妙,但也已經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東西,他知道哪怕越千秋不愿意開口,別人也有的是萬千手段撬開人那張嘴。
他怎么能讓把越千秋推到那樣的火坑里去?
越小四一眼就看出了甄容的掙扎,立刻毫不猶豫地叫道:“阿容,別做傻事!皇上好歹也是讓越千秋這小子叫過一聲阿爹的,就算想從他嘴里問出蕭敬先的下落,也未必會對他怎樣!再說了,別忘了你繼承的是蕭敬先的爵位,皇上連他的爵位都能留著,足可見還是顧念一點舊情的……”
他剛剛說到這里,就被皇帝打斷了話頭:“朕留著晉王的爵位,是因為不想讓他蕭家絕后,所以方才送了阿容給他做兒子,并不是因為朕還記著舊日情分!他可以和朕恩斷義絕,朕為什么還要顧惜舊情?”
皇帝冷冷掃了一眼面色尷尬閉嘴不言的越小四,等看向甄容時,目光就溫和了許多:“阿容,朕知道,你這會兒只怕打著寧可玉石俱焚,也要救這小子的主意。你義父剛剛雖然道錯了朕的心意,但有一句話沒說錯,朕并不打算對千秋怎樣,他到底是叫過朕一聲阿爹的。”
他將蓋在雙膝的毛皮毯子往上拉了拉,虛弱地吁了一口氣:“霸州那邊的風波,朕已經聽說了,南邊沸沸揚揚的傳聞,朕更是早有耳聞。朕有很多兒子,很多妃妾,唯有蕭樂樂不同,她的孩子自然也不同。就算她和蕭敬先姐弟倆和朕恩斷情絕,朕總要顧惜無辜的孩子。”
四周圍的人不少,聽到皇帝如此直言不諱那種算得上是秘辛的當年舊事,不由都頭皮發麻,恨不得拼命降低存在感。然而,越小四卻膽大包天地插話道:“皇上,那亂七八糟的鬼話您也信?您總不至于真認為南吳太子和越千秋這倆小子里頭有一個是您的兒子吧?”
“也許有一個是,也許兩個都是,也許兩個都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北燕皇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即便用右手撐著腦袋,輕描淡寫地說,“南吳皇帝尚且都能不理會那個小胖子的身世,將他立為太子,朕為什么就不能把越千秋留在北燕?”
他一面說,一面再次斜睨了一眼甄容,面上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自信:“阿容你從前一個人留在這里,想來適應了很久,朕留下千秋,你也能多一個伴。”
北燕皇帝已經把話說得這樣明白,縱使甄容知道,越千秋一定會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可眼下形勢容不得他做別的選擇——他還不至于自信到自己能夠在這么多人的包圍之下把越千秋平安帶出去。就算絕命騎肯為了他倒戈一擊,他卻要顧慮那最慘烈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