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嘆息之后,蕭敬先再次想起了蕭卿卿的判斷——送了一個孩子去給南吳皇帝的人是丁安,而從火海中救出越千秋,以至于自己身隕的人,則是他的姐姐。他不覺得,姐姐可能會犧牲生命去救一個收養的義子。
從一開始在北燕遇到越千秋那南吳使團一行人時,他突發奇想一般希望越千秋去冒充自己的外甥,他是不是就已經有那種預感了?
嘎吱——
大門處突然傳來的開門聲,打斷了蕭敬先的思緒。然而,想到平日里那兩個御醫進出都盡量壓低聲音,似乎恨不得如同鬼影一般來無影去無蹤,他就判斷出來的不是那兩人。果然,下一刻,他就聽到了其中一個年長御醫的聲音。
“九公子。晉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雖然我們盡心竭力,可如果他還有什么后招,我們未必制得住他……”
“知道知道,是你們和他熟,還是我和他熟?我被他坑了不是一次兩次了!”
隨著這個聲音,越千秋大步出現在了蕭敬先面前。他看了一眼左右不肯稍離半步的兩個御醫,有些沒好氣地說:“我奉皇上之命來和蕭敬先說話,你們能不能回避一下?放心,他要是暴起發難宰了我,那也不關你們的事!”
兩個御醫本來還想再規勸爭取一下,可聽到最后一句話,兩人對視一眼,到底還是沒有再堅持,臨走時卻少不得把越千秋拉到一邊,往他手里塞了點東西。蕭敬先把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知道無非是些制約自己的藥物,他嘴角一勾,靜靜地只沒做聲。
直到兩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他才問道:“怎么,他們又給了你什么快速見效的迷藥?”
“我雖說這才剛剛恢復了三分力氣,對付你這個比我更慘的家伙足夠了!用不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越千秋一面說,一面把袖子里的小紙包直接往身后一扔,隨即就直截了當地說,“蕭敬先,我只問你一件事,血狼紋身和你們蕭家是怎么一回事?”
蕭敬先只覺得一顆心劇烈抽搐了一下,那封寫著絕筆的信中每一字每一句倏忽間在腦海中重現,以至于他竟是覺得有些暈眩。他死死盯著面前那個抱手而立,眼神依舊一如往日一般清澈透亮的少年,許久才淡淡地說道:“那是我蕭家世代相傳的紋飾。”
越千秋的語速不知不覺急促了幾分:“你身上也有?”
“在背上。”蕭敬先笑了笑,隨即有些惘然地說,“因為不太容易顯現出來,所以除了姐姐曾經親眼看著紋身匠刺上去,沒別人見過。當然,我自己同樣沒見過。當初小時候為了把那樣大一個圖案刺上去,我吃了不少苦頭,所以很不喜歡這玩意,只沒想到姐姐竟然連這個也會好奇,軟磨硬泡在肩膀上也刺了一個。”
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氣,繼而用盡量鎮定的語調說:“給我看看!”
蕭敬先沒有動彈,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越千秋:“我背上那紋身和甄容肩頭的可不一樣,不用點特殊的辦法,一般人是看不到的。你知道該怎么看?”
“你少廢話!”越千秋很不客氣地頂了一句,隨即硬梆梆地說,“我既然要看,當然就知道方法!你要是再拖拖拉拉浪費我的時間,就別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