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從這段話我們還可以看出一個森嚴的等級:諸侯、大夫、士。
其實,從周開始,社會階層的等級就劃分得很明顯: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平民(庶人)、奴隸。
在這六個階層中,士這個級別,屬于管理層,套用現代的話說,至少也是個有編制有身份的。
另外,《禮記》里面還有一句話:“凡祭宗廟之禮……犬曰羹獻。”
至于《周禮》,則給后人講述了一個由朝廷發放俸祿的職務:犬人。——“凡祭祀共犬牲,用牷物,伏瘞亦如之。凡幾珥沉辜,用駹可也。”
把這幾句話連起來看的話,有一個很明顯的結論,那就是能夠殺狗殺豬的人,是必須有身份的人,而不是只擁有有身份證的人。
像平民(庶人)以及奴隸,是沒有資格殺狗殺豬的。同樣的道理,平民(庶人)以及奴隸,自然也就沒有資格吃狗肉或者豬肉。
那個臥薪嘗膽的勾踐,被夫差放回來以后,為了恢復國內的人力,就頒布了這么一條法令:家里生了兒子的,上報到官府進行人口登記以后,官府獎勵兩壺酒一條狗,生了女兒的,官府則獎勵兩壺酒一頭豬。
《孟子》里還有一句話是這樣講的:(庶人)“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
把這些東西綜合起來,那就更加簡單了,殺狗并把狗作為食物,并不是想吃就能吃的。如果不是特定的時間或者特殊的場合,想啃上幾腿狗肉,基本上就是在挑戰整個社會秩序。
所以,如果用活著底層的人實在饞極了才會吃狗肉去解釋“仗義每多屠狗輩”的話,估計也只是從《晏子使楚》里推測出來的,因為晏子在面臨楚國的刁難時,晏子正氣凜然地說了句“使狗國者,從狗門入。”
同樣是春秋戰國,在秦國,對狗的看法卻似乎與晏子有些不一樣,他們常常是“殺狗碟邑四門,以御蠱災。”
而且,始皇帝登基以后,為了養狗,皇帝和大臣還專門設置了一個廚子,專門為這些狗準備狗糧,且封這樣的廚子為“弄狗廚”,還頒發了官印。
在湘西里耶出土的三萬余枚秦簡中,還提到了當地的管理在統計家畜的數目時,治下養的狗的數量及繁殖和死亡情況都得從湘西的遷陵上報到陜西的咸陽。
這可是官方切切實實的記載,估計,那個時候,狗的等級與主要生產力工具牛差不多是同等待遇。
劉邦未發跡的時候,做的最大的官就是泗水亭長,這個亭長和現在的村長差不多,典型的最基層的干部,領導不是領導,官員不是官員,要編制沒編制的那類。
頂多就是個平民(庶人)的身份,肯定達不到士的級別。所以,劉亭長愛吃狗肉,想來有一個很直白的原因,那就是劉亭長沒有資格吃狗肉,看到別人吃狗肉的時候涎口水估計是扯得老長老長。
當然,也有可能是劉亭長在看到衙門里正兒八經的統計轄區養狗的事情,而且朝廷里還專門設置了一個養狗的官職,心里肯定也有些不滿。
老百姓自己的吃食都不夠,上繳到官府的賦稅中還有一部分抽出了專門喂狗,這在劉亭長的心里估計早就埋下了陰影。
畢竟,人活得不如狗,不管是哪個朝代哪個社會,都不是一種正常的現象。
回過頭來看國人歷史上的朝代更替,動蕩的原因也基本上是因為人們沒有了食物可以果腹,所以,也才有了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的說法。
于是,在陳勝吳廣揭竿而起的時候,劉亭長也看準了機會,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小目標,趁亂能博幾壇狗肉滿足一下自己饞了很久的吃食。
但后面的發展卻超出了劉亭長的想象,從帶頭趁著混亂逮第一口狗肉開始,跟著劉亭長吃狗肉的人越來越多了。
大家都知道自己犯了禮法,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裹挾著劉亭長一路前行,逮得一餐是一餐。
司馬先生對這事可是說得很清楚,當時朝廷的大將,隨便領著幾個干活的奴隸,就把這些所謂的義軍干的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