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再次路過那片菜地時,眼角余光瞥見在那棵熟悉的柳樹下,竟有一名身著潔白衣裳的婦人正來回踱步,似乎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董秀才就覺得有些奇怪了。我剛才過來的時候明明沒有看到任何人呀!而且,這天都已經快黑了,這位婦人怎會獨自一人在此徘徊,遲遲不歸家呢?
盡管古訓有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但當他走近柳樹底下后,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內心的好奇,禮貌地向那位白衣婦人打了聲招呼:“娘子,不知您為何在此啊?”
聽到有人問話,那身著白衣的婦人緩緩停下腳步,微微側身面向董秀才,盈盈施了一禮,輕聲說道:“見過相公,奴家一時......”話未說完,她眼眶中的淚水便如決堤之水般洶涌而出,順著白皙的臉頰啪嗒啪嗒地掉落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董秀才心中猛地一驚,他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幾步,手腳竟不由自主地慌亂起來。然而,但隨著步子的后退,董秀才的眼睛也直了。
常言道:“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此刻站在董秀才面前這位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白衣婦人,無疑正是這句俗語最生動的寫照。
只見這白衣婦人身姿婀娜,面容姣好,雖滿臉淚痕,但仍難掩其天生麗質。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如瀑布般垂落在雙肩上,更襯得她膚如凝脂,眉眼如畫。
見董秀才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白衣婦人似乎并未感到羞澀或惱怒,而是再次輕啟朱唇道:“驚擾了先生,奴家本是這本地之人,與我家夫君一同負責打理州學的菜園子。”
“只是未曾想,前些日子夫君突然離我而去,自此以后,奴家便孤身一人,無所依靠。實在不知往后的日子該如何度過,滿心愁苦亦無處訴說,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此地。”
說到這里,那白衣婦人又哽咽了起來。嬌弱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仿佛風中殘燭一般。
聽到白衣婦人說到這么悲戚,董秀才的圣母心一下子就發作了,不由自主地走向白衣婦人。
柳樹下,孤男寡女面對面站著,輕言細語地聊了起來。從生活的艱辛到未來的迷茫,兩人越談越投機,不知不覺已過了許久。
董秀才滿懷誠意地對白衣婦人說道:“夫人,實不相瞞,在下就住在上九舍的那間屋子,雖然稱不上奢華,但也算寬敞。若是您此刻真的無處可去,不妨先到寒舍將就一晚,待明日再作打算。”
對于董秀才的好意,白衣婦人并沒有立刻給出答復。她只是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董秀才似乎覺得孤男寡女這樣呆著有些不便,于是向白衣婦人匆匆交代了幾句,便轉身朝著自己的住處走去。
食色人之性也。坐在書桌前,看著攤在桌上的書本,董秀才卻一顆字也看不進去。眼前全是那個白衣婦人楚楚可憐的模樣,那凄楚的神情、無助的眼神以及單薄的身影。
從點起油燈開始,董秀才的心仿佛脫韁的野馬一般,時而如小鹿般沒頭沒腦地四處亂撞,時而又似被貓爪子狠狠抓撓,焦躁難安。
他時不時地便會站起身來,在這狹小的房間里來回踱步,不時地朝著門口偷偷瞄上幾眼。有好幾次,他甚至徑直走到了門口,腳已邁出半步,手也伸出去即將拉動那扇門扉,可最終還是硬生生地止住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