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虢州湖城,有個叫常青奴的人。自小便是一副憨態可掬、傻乎乎的模樣。待到成年之后,常青奴亦未能幸免,作為征募的民夫派遣至馬場,負責飼養官馬。
當時,負責管理馬場的果毅都尉,也是個有心思的人,為了確保完成上頭的任務,在馬場推行起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根據征募來的民夫人數,把養馬的任務搞成了責任到人。
常青奴的哥哥,與果毅都尉相交莫逆。看著常青奴的樣子,果毅都尉對常青奴也就頗為關照,僅分配給他一匹毛色蒼白相雜的騅馬進行飼養。
然而,照顧是照顧,但果毅都尉對于工作質量的要求卻是絲毫不打折扣。
哪個人養了幾匹馬,什么毛色,怎樣養的,隔三差五的,果毅都尉就會對這些民夫進行抽查。答不上的,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懲罰。
這常青奴倒也奇葩,等到果毅都尉抽查的時候,問他養的什么馬。常青奴總是一股老神在上的樣子,“將軍,俺養的是一頭灰馬。”
起初的時候,那位果毅都尉表現得相當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地教導著常青奴:“記住啦,這可是騅馬啊,可不是什么灰馬!而且呢,它是一匹馬呀,不能說是一頭馬喲!”
有果毅都尉親身教,常青奴當場回應起來倒也算能跟上節奏。但等到第二天果毅都尉再問他時,他又是那句老話,“我養的是一頭灰馬。”
每次,其他的民夫因為回答不上的時候,總是會嘀咕常青奴的事,慢慢就傳到了果毅都尉的耳里。“我們受責罰,為什么他常青奴就不受責罰呢?”
這讓果毅都尉有一種“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的想法。
于是,某次例行抽出的時候,當著親衛和民夫的面,果毅都尉親自抽查了常青奴。
結果,常青奴還是那句老話,“將軍,我養的是一頭灰馬。”
聽到這話,果毅都尉只覺得一股怒氣直沖腦門,額頭之上青筋根根凸起,仿佛要爆開一般。先不講什么毛色不毛色了,就那個“一頭一頭”,都讓果毅都尉跳起來了。
盛怒之下,果毅都尉毫不猶豫地讓身旁的親兵立刻給常青奴賞二十板子竹筍炒肉。
隨著板子噼里啪啦地落下,常青奴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可即便如此,板子打完之后,果毅都尉心中的火氣依然沒有消散半分。
他惡狠狠地瞪著常青奴,“聽好了,如果明天你還是答錯,那就絕對不止這區區二十板子啦,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與此同時,果毅都尉還厲聲叮囑道:“你們哪個都不準私底下教他,非得讓他吃點苦頭、長點記性不可,要不然啥事兒都干不成!”
眼見果毅都尉發了這么大的脾氣,馬場中的眾人一個個噤若寒蟬,哪還有誰敢偷偷去教常青奴呢?
挨了二十板子,常青奴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疼痛難忍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將那匹騅馬緩緩牽回了家中。蹲在屋檐下長吁短嘆,“這可如何是好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家里喊他吃飯,他也連連擺手,不肯吃。
在屋內安心坐月子的嫂子聽到自家小叔子在外頭唉聲嘆氣個不停,心中不禁感到十分詫異。于是,她就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
“阿郎,你自個兒回來之后,連口飯都不曾吃下,卻一直在那兒一個勁兒地唉聲嘆氣,究竟所為何事呀?”
聽到嫂子關切的詢問,常青奴那張原本就苦巴巴的臉瞬間變得更加哭喪起來
“阿嫂,今日將軍考校于我,讓我描述一下這匹馬的毛色。我瞧著它通體灰蒙蒙的一片,便老老實實回答說是一頭灰馬。”
“結果將軍卻說我答錯了,而且還是屢教不改,一氣之下竟下令打了我整整二十大板吶!”
說完這些話,常青奴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繼續哭訴道:“更糟糕的是,將軍說明日若再問起時,倘若我依舊答錯,那可就不僅僅只是二十大板這么簡單啦!并且嚴令禁止其他人教導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