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叫人向總兵府報告滿韃子的主攻方向,向楊振請示何時可以開炮還擊,一邊貓著腰隱身在城墻后面,喝令城上士卒就地俯身,分散隱蔽,耐心等待滿韃子炮擊停止以后必然到來的步兵攻城。
松山西門甕城的棱堡式炮臺上面,部署有一門重型紅夷大炮,但是對于這門重型紅夷大炮的使用,楊振卻有明確的命令。
關于這個問題,楊振的心虛也很復雜,作為松山總兵,他當然不希望滿韃子的重炮轟擊,對松山城的破壞過大。
可是如果滿韃子的重炮轟擊無效,或者說根本損傷不了松山城的城墻,那么滿韃子派出后續的攻城人馬接近城墻嗎?
如果他們不接近城墻,那么把滿韃子放近了打的目的豈不是要落空了嗎?
一旦如此,楊振希望憑借堅城,對滿韃子軍隊予以大量殺傷的計劃,就將無法實施了。
而一旦滿韃子挾仇帶恨對松山城發起的攻堅戰,變成了長年累月的圍困戰,那就麻煩了。
而且時間越長,對身在城中的楊振所部官軍就越是不利。
那樣的話,遼西的這個局面,豈不是又變成了滿韃子圍點打援的形勢了嗎?
只不過到那時候,松山城里的自己就變成了被圍的點,變成了滿韃子釣魚的餌。
楊振打生打死辛辛苦苦這么久,可不是為了讓遼西的局面,在一夜之間,又回到年初松山被圍的那個形勢之下。
所以,對于這一次的松山城保衛戰,楊振對夏成德和呂品奇皆有叮囑交代,不管滿韃子主攻方向是西城,還是南城,都要先盡可能地忍耐,寧肯城防工事承受一些損失,也要把滿韃子放近了再打。
只要不是面臨真正的危險,西門甕城和南門甕城上的紅夷大炮,皆輕易不要動用。
這其中的節奏把控,楊振也說不好,只能在戰事的進展之中臨機決斷了。
而這一點,也正是他沒有把城外那些繳獲的紅衣大炮運回城中部署的另外一個原因。
滿韃子重炮對松山城西門及其附近城墻的猛烈轟擊,從早上開始之后,便再也沒有停歇過。
好不容易修葺一新的松山城西外墻,在滿韃子重炮轟擊之下,很快就再一次變成了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的樣子。
包括突出在西門外面的棱堡甕城,也被滿韃子重炮打出的碩大彈丸打得坑坑洼洼,許多地方都露出了原本被外層夯土包裹著的條石墻體。
城墻外側凹凸形的短墻,垛子,更是別破壞殆盡,以至于夏成德不得不將城上守衛的士卒,大批量地撤下城墻。
與此同時,松山西門外離城稍遠的幾條與城墻平行的壕溝,也被滿韃子派出的大批步卒陸續填平了好幾段。
在此期間,夏成德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到總兵府請示,是否可以動用甕城炮臺上的那門紅夷大炮,以便迫使滿韃子的重炮陣地后撤,但都被楊振否決。
時間一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去,松山城中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不安,這種一味被動挨打,能還手而不還手的情況,讓所有人都牢騷滿腹。
而身在總兵府里的楊振,表面上雖淡定自若,但是他的內心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臥不安,備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