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他木然地低喃,“爺爺,您回來。”
“已經不會有人再來折磨我們了。”
“爺爺,您不要離開我。”
半夜,噩耗傳來——
民警在摩托廠外的池塘里,打撈起了一具遺體,正是單山海。
他跪在已經逝去的老人身邊,周圍人聲鼎沸,唯有他是安靜的,靜止的。
悲慟并非全都撕心裂肺,有時候,悲慟就像一潭沒有漣漪的死水,一片孤獨掉落的枯葉。
它們沒有生息。
在二十一歲生日這一天,他牽掛的一切,全部離他而去。
他眼中的平靜在夜風里輕輕蕩漾了一下,成為空洞的死寂。
第78章
摩托廠娛樂活動匱乏,各家各戶若有紅白喜事,半個廠子的工人都會趕去湊熱鬧。
哪家有老人去世,幾乎都會大操大辦,一來風風光光送老人最后一程,二來討一筆不大不小的禮金。
但單山海并非正常去世,這白事就是要辦,也沒人會來參加。
走過司法鑒定的流程后,單於蜚在殯儀館守了兩個晚上的靈,在第三天凌晨,目送單山海被送入火化間。
單山海個頭不高,骨架也小,火化之后就只剩下一盒骨灰。
他看著殯儀師用布將骨灰盒包起來,冷淡地叫他過去拿。
四年前,單慈心去世,骨灰盒也是他從殯儀師手中接過來的。
這么快,爺爺也離開了。
他低頭看著有棱有角的盒子,覺得身體每一個角落都漏著風,頭腦無力思考,像是已經死去一般,可心臟還在孜孜不倦地跳動,殘忍地提醒著他——從今往后,疼你愛你的人都不在了,你是孤家寡人了。
眼睛很痛,巨大的悲戚與極度缺乏的睡眠令舊疾復發,這幾日,視力正在顯而易見地減退。
他用力閉了閉眼,抬手一揉,手指竟然沾上了淺淡的血色。
殯儀館提供暫存骨灰盒服務,一些不能立即入土為安的人,被擺放在一個個小小的格子里。
他抱著骨灰盒,轉了好幾趟車,當天就將單山海葬在市郊的柳淳公墓。
單慈心的墓就在旁邊。
公墓里的工人用水泥將墓蓋封好,最后一片紙錢燃盡,好似將他唯一尚有生氣的心臟,也燒成了粉末。
飛灰揚起,又沉下。
一切塵埃落定。
那日回到賀岳林的跑車上,洛曇深將臉埋進膝蓋里,很久沒有動彈。
賀岳林并未打攪他,將車開回別墅后,就下車抽煙。
他睡了整整一天,刻意不去想單於蜚,指望時間消磨掉不舍與愧疚。
單山海去世的事他一無所知。
楠杏別墅區是原城最高檔的住宅區之一,而摩托廠家屬區是原城最落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