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不請自來,天氣很冷,凍得直哆嗦,單於蜚給他打來熱水,在水里捏住他的腳趾;
他們在沒有電熱毯的床上依偎在一起,單於蜚耐心地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過去他不知道單於蜚那些幾乎沒有底線的溫柔從何而來。橫豎想不明白,于是歸因于自己太有魅力。
現在,一切有了答案。
這答案令他混亂,令他慌張。
從椅子上站起來,書桌的抽屜再一次勾住了他的衣角。
忽然想起,第一次來這里時,從縫隙里看見抽屜里放著一本書。單於蜚推門而入,將抽屜合攏。后來有一回,他打開抽屜再看,書已經不在抽屜里。
現在,書會在抽屜里嗎?
他拉住抽屜的把手,緩緩將抽屜打開。
里面放著的,正是當初看到的那本書。
他輕輕一咬下唇,拿起書,在短暫的遲疑后,從底部翻開。
書頁發出的“沙沙”聲響被窗外的蟬鳴淹沒,突然,書頁不再翻飛——一張照片將它們攔了下來。
洛曇深捏住照片的一角,喉結上下滾動。
照片上的男人反戴著原城大學校慶的紀念帽,神采飛揚。身后的籃球場為男人增添了幾分青春活力。男人沒有看鏡頭,鏡頭卻捕捉到了男人眼里綻開的所有光芒。
指尖的顫抖傳達給了照片,洛曇深看著四年前的自己,肝膽俱震。
他從未想過單於蜚那刻骨銘心的溫柔有如此深沉的淵源,更未想過一個糖人會成為單於蜚的執念。
這份溫柔太過沉重,冷情薄幸如他,幾乎難以招架。
一個聲音在耳畔回蕩——
“小深,如果有什么讓你感到沉重、拖住了你的腳步,那它一定不值得你繼續將它扛在肩上。”
“至少我不會。而你和我,是同一類人。”
一段長久的靜默后,他將照片、書放回抽屜,從單家落荒而逃。
第75章
賀岳林將一杯加了冰塊的純凈水放在洛曇深面前,與他對視數秒,“小深,你不用這么快答復我。”
酷熱的天,洛曇深竟是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簡直像出席一場極其正式的商業會議。
但他眼中的失落、不確定、煩躁卻出賣了他。
這身裝扮就像戰士的盔甲,若是卸去,內心的彷徨便會暴露在人前。
他不愿意任何人窺探他的柔軟。
“怎么,前陣子還追我追得火熱,現在又不愿意了?”洛曇深微揚著下巴,眼瞼微垂,高傲一如往常。
“我怎么會不愿意。”賀岳林假裝沒有看穿他強撐著的氣勢,“我只是覺得,你太累了,回來之后還沒來得及好好休息,更沒有認真考慮過我們之間的事。”
“誰都像你一樣需要悶頭睡二十四小時?”洛曇深笑了笑,拿起純凈水灌下半杯,放下杯子時手指微不可查地顫了兩下,“我想好了。”
賀岳林看著杯中晃動的水。
洛曇深的身影、面容經過杯子與水的折射,變得扭曲抽象。
但那仿佛才是他內心的真實投射。
而杯子與水之外的這個端正得過頭的男人,反倒像精心偽裝的虛影。
“你上次說的話,我回去琢磨了一下,覺得很對。”洛曇深狀似游刃有余道:“我們的確是最適合彼此的人。你薄情,我寡義,將來湊合過日子,誰也傷害不了誰。”
賀岳林看著他眼中輕佻的笑,須臾,也笑了,“既然你這么想,那就再好不過。我最煩事事解釋,唯有你懂我。”
洛曇深放下架著的腿,起身,“盡快敲定吧。”
賀岳林一默,“你不想等他回來,再與他好好告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