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馬上就要離開農村這個鬧心的地方,陳英心里還是很歡喜的。
同樣在收拾碗筷的沈翠蘭就不爽快了。
在她眼里,大嫂待遇好,完全是因為生得多,一口氣生了仨,頭倆還是小子,自然是得公婆待見。
她也想舒舒坦坦在屋里頭,像個地主婆一樣,好好兒享受,可不愿洗收拾殘羹剩飯。
她娘家媽胡春花,教了她怎么討好丈夫婆婆,可沒教給她咋干活兒。
好幾桌子盆碗收拾完了,還要統一拿到河邊兒去洗,王淑芬留下刷鍋收拾灶臺,這活兒就落在了陳英和沈翠蘭的肩上。
扛著一大盆的碗盆,從老燕家到河邊兒走上一兩個來回,這也要不小的力氣了。
陳英平日里會幫著大嫂二嫂干活兒,多少也扛過不少次,沈翠蘭可是一次都沒干過這么辛苦的活兒,她那雙手,最多就是下地幫著家里頭翻翻地、除除草,直接上手的活兒胡春花舍不得她這個搖錢樹去干。
等到了河邊兒,就著喝水洗碗的時候,沈翠蘭也少不得抱怨。
“英子,你們老燕家都這么干活兒?這么沉的家伙,干啥不叫男人來扛?平白累死我了。我手腕子都疼得慌。”
陳英之前聽朱經緯說過老沈家的事兒,知道這個沈翠蘭就因為長得好看,被老沈家好吃好喝地供養著,指望著嫁個好人家幫著老沈家平步青云的。沒想到出了意外,為了活命糧食,只能嫁到老燕家來。
陳英自然是心里頭不太待見沈翠蘭的,聽她的話,也就更加有些不舒坦。
“啥叫你們老燕家?你沒嫁給建文哥啊,說的就好像你不是老燕家人一樣,你已經結婚了,不是老沈家人了。”
陳英板著臉,說道這些,只是讓沈翠蘭更加不痛快,一個寄住在老燕家不咋干活兒的臭丫頭,也敢跟自己這么說話了。
“喲,我倒忘了你不是老燕家人。”
“我在這兒住了統共也有三四年,咋就不是了,我一樣跟著叫田媽,叫大哥二哥,叫大嫂二嫂。”
沈翠蘭噗嗤一聲笑了,在老沈家,凡是說嘴皮子,除了她娘,就沒人能贏過她。
“曉得了,是你媽,也是你哥哥嫂子,那你是不是老三的媳婦兒,我也叫你一句嫂子啊?我說咋當初我媽給我說親給老三沒說成呢,你說是不?”
她自問,自己沒跟燕建學好,但是在態度上依舊是很明確的拒絕了燕建學,沒說這邊兒跟朱經緯好著,另一邊兒又跟三哥扯不清楚。她懷了朱經緯的孩子,也就是朱家的人,現在沈翠蘭調侃她和燕建學,明擺著說她又跟老三好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徑直摔了手里的擦碗布,狠狠地摔在盆里,濺起了一大溜水花,還沾著些菜湯,全都飛濺到沈翠蘭的臉上、衣服上。
沈翠蘭穿的可是她媽給她做的新衣裳啊,一下子全是菜湯加水,細細聞,還有一股子腥味。
“你要干啥你!你個死丫頭!”
沈翠蘭也甩開了手里的擦碗布,雙手濕漉漉地站起來,指著自己胸前的那片潮濕,“這是我媽給我扯布做的新衣裳,我第一天穿你知道不知道你,沒見過世面的東西!你是不是瞧不出這是個精貴貨!”
陳英到底是城里下來的知青,論見好貨見世面,比沈翠蘭不知道要多上多少倍。她甩了擦碗布,心里的氣也已經消了大半,不想再跟她斤斤計較,畢竟今兒是她跟燕建文的大喜日子,別平白觸了霉頭,給自己惹霉運。
看陳英一聲不吭,撿起擦碗布繼續洗碗,沈翠蘭覺得,自己在氣勢上已經壓倒了陳英,已經取得了勝利,于是她開始乘勝追擊,繼續炮噴。
“你們不過就是寄住在農家的知青,別說啥有大恩大德的,還啥沒齒難忘,說得好像你們還回得去,還能給咱們帶好處一樣。你們老實本分賺公分賺錢,無非就是寄住的家里多給你們提供個住處,按道理說,吃飯都該跟你各吃各的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