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懿心慌意亂,哄也不會,不哄也不是,最后只得低頭走路,生怕這丫頭拿自己出氣。
農家漢子驅牛趕路,東方春生閉目養神,兩個小黃髫一路無話,轉眼間,凌源城墻清晰可見。
忽然,秋葉乍起、林鳥四散,官道兩側的林中樹木沙沙,似有人出。
劉懿大驚失色,莫不是劉布小兒心有不甘,殺了個回馬槍?
四人驚懼之余,林中忽有一人快速竄出,只見那人頭裹黑布、方臉粗眉、鼻梁端正、兩頰豐滿,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這位壯漢對劉懿一行人不理不睬,見他雙臂環樹、沉肩墜肘,面目猙獰,一聲大喝,一棵盤根錯節的老松便被拔地而起,那人不斷聚力用勁,直至樹根過腰,方才撤力還根,轉而猛地踹了一腳沒了根基的老松,老松應聲而倒,壯漢仰天大笑道,“習武十載,終入撼樹境,蒼天不負我啊!哈哈哈哈!”
幾人聽到此言,只以為此情此景是一名勤學苦練的武夫水到渠成后的興奮和激動。
可那壯漢狂笑過后,滿懷笑意地看著東方春生,朗聲道,“東方老爺子,像我這樣的撼樹境武夫,我凌源劉家,有百人千人,就是上境武夫來了,也得卸掉第三條腿再抬出去。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您老的根基在儀州,在刑名山莊,而在凌源這幾百里地界,我劉家,卻是皇帝。您老譽滿江湖,也不想陰溝里翻船吧?”
言罷,這癡兒便向凌源縣飛奔而去,不復還矣。
一幕過后,兩小兒呆愣原地,農家漢子瞠目結舌。
東方老爺子倒是云淡風輕的感嘆了一句,“這是劉家人向我示威來嘍!呵呵,還要做土皇帝?哎!都說草木秋死、松柏獨存,可離了根的松,終是會枯,離了國的家,終是會亡啊!木有根則榮,根壞則枯,凌源劉家兩代帝師,能有今日之地位和富貴,盡皆仰仗天家圣恩和黎民愛戴,這么淺顯的道理,他們咋就不懂呢?”
劉懿適時寬慰,“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劉家在華興郡橫行霸道,早已惹得民心沸騰,再這么下去,用不了時許,便會傾覆啦。”
東方春生慨然一嘆,“但愿如此。”
插曲過后,路照走、人照舊。
牛車慢慢,長路漫漫,短短路程,兩刻才至凌源門下。恰是時,西門緊閉,百姓蜂擁聚集在城門下,交頭接耳嗚嗚泱泱。
按照《漢律》,酉時閉門,此刻酉時未到,卻城門緊閉,不知閉門所謂何事。
繞路遠、實難堪,百姓們只得佇留原地,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東方春生一行四人行到西門,對這一幕亦有些驚奇。
難道城里發生了變故?
待得牛車停定,人群一陣騷動,而后,百姓們自動分立兩側,大路中央獨留東方春生的牛車與稚子。
劉懿臉上露出微微異樣,在酒樓幫廚多年,少年過慣了市儈生活,對眼前發生的一幕,他隱約察覺到一絲危險的信號。
此刻,城門下走出一人,只見他寬衫草鞋、散發披肩,腰無掛墜、手無刀筆,相貌倒是平平,但這行頭別有一番狂士風范。在他身后,緊跟兩人,其中一人赫然是剛剛行兇過的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