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劉布彎腰垂首、渾身打顫,一言不發,微微可見冷汗落土,眼神中透著驚懼之色,與方才松樹林中的狂傲陰狠相比,判若兩人。
只見那名散發披肩的狂士一把抓過劉布衣領,將劉布生拖硬拽至牛車旁后,立刻雙膝跪地,向東方春生執晚輩禮,恭謹的道,“晚輩劉德生,凌源劉氏長公子,拜見東方前輩。”
準備進城的外來人,見到劉德生,不禁一片嘩然。
劉德生頓了一頓,朗聲道,“今日之事晚輩已知,愚弟劉瑞生濫用私刑,管家劉布為虎作倀,全乃德生管教不力、御下不嚴所致,罪責在我、過錯亦在我,晚輩甘受東方前輩責罰!”
言落,這劉德生涕淚交織,直挺挺的跪在官道中、牛車旁,臉上流露出懊悔的表情,似乎在悔恨家門不幸。
咣!咣!咣!
劉德生開始對著牛車叩首不斷,那力度十分強勁,絕無做作之意。
從來只有百姓磕頭,哪有公子下禮的?劉德生此舉,驚得路邊的膽小百姓捂住了嘴巴。
說時慢,動時快,猝不及防的一幕讓一行四人不知所措、呆立不語,直至那劉德生額頭微微滲血、看客議論紛紛時,劉懿才略微緩神,急忙小跑扶起東方春生,使其盤坐牛車,為其整理衣冠。
東方春生傷身不傷智,老爺子定睛看著劉德生,由懼到驚、由驚到疑、由疑到怒、由怒到慮,最后由思慮到釋然,長舒口氣,又復躺下,長袖微拂,簡言道,“罷了罷了,不過是大夢一場,罷了吧!”
劉德生的苦肉計用的精妙。既挽回了劉家顏面,又塑造了他個人禮賢下士的形象,一時間,百姓看他的神情,出現了些許變化。
劉德生似乎早有準備,東方春生話音剛落,他倏然從地面竄起,狠狠地踹了一腳劉布的腦袋瓜子,劉布疼的齜牙咧嘴,卻如死魚一般,怯懦不敢發聲。
隨后,劉德生不顧渾身臟亂,環禮一周道,“諸位鄉親父老,德生因私耽擱諸位行路,劉某心中甚愧,我那家仆已于西門恭候,每人奉上薄銀十銖,萬望切勿推辭。東方前輩禍事既因弟而起,為兄者自當殫精竭慮,德生已為東方爺孫于望北樓旁的輕音閣訂下上房兩間,妙手坊名醫已經恭候多時,凌源鏢局少主楊柳將時刻伴前輩左右,以護周全,諸位莫憂,德生定將東方前輩奉若上賓,劉某在此,賠罪啦!”
說完,劉德生表情謙卑,彎腰俯首抱拳,低頭不語!
圍觀的當地百姓沒說啥,劉家的丑惡嘴臉,他們早已見慣,相比于老二劉瑞生,劉德生這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更加恐怖。
倒是那些游歷至此的江湖浪子,沉默了一個呼吸,隨后,相繼喝彩不止,什么救世能臣、高風亮節一類的贊美之詞,不絕于耳!
這也讓這些道聽途說的俠客浪子和俏麗佳人,打心眼里贊嘆劉氏家風,不,是劉家長公子的素養。
西門復開,劉德生以晚輩禮將東方春生四人送入城內后,稍作包扎,便在城門口與過往百姓謙恭敘話,在彬彬有禮中,他又贏得一片贊許。
劉德生身后站著的那名剛剛拔樹威脅東方春生的漢子,倒是心不在焉,手中拿著一個大袋子,那是劉德生允諾給鄉親父老的錢銀,此刻,這些錢銀一分一文都沒有被取走。
在凌源百姓看來,取走袋子里的錢,等于間接送走了自己的命。
一刻后,入城行人漸少,劉德生與那漢子緩步于神水街上,劉德生揉了揉肩膀笑道,“頭未痛、臂先酸,看來這圣人不是那么好做哦!”
那漢子從破爛衣衫中翻出了一捧野山棗,邊吃邊說,“老大,你這一招收買人心,足可叫那劉二公子跌了五分人氣啊!我姐可真厲害,短時間能為老大你出了這么一條毒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