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自得一笑,劉權生尷尬咧嘴,“老師過譽啦。”
“誰知道,變成了一個老酒鬼!”
東方春生用高挑的語調撇出了這一句話,順道向劉權生吹胡子瞪眼。
“權生實負老師厚望,權生打小性情浪蕩,不擅周旋官場,現繼祖上萌陰,得終日飲美酒佳釀,且得遇知己一二,閑暇時得作情詩幾首,白日里得教學生幾名,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如是而已。”
劉權生誠于中、形于外,但雙目中初見東方春生時的那份激動之色漸漸消退,恢復了三分清明。
“臭小子放的什么鳥屁,你撅屁股能拉幾個糞蛋,老爺子我還不明了?當年你舍棄高官,連夜從京畿長安只身返回凌源城,個中深意,別人看不透,老夫我還看不透么?罷了罷了,罷了罷了!往事不要再提,孩子,你所作所為,但求無愧于心就好。你要記著,人間萬事不可強求,如果真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天,找一個小島,同這孩子隱遁一生,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東方春生恢復了些氣力,聲音洪亮了幾分,神情卻微微透著不甘。
劉權生點了點頭,眼中帶著溫柔,口吐真言,“這些年,學生仿佛陷入了纏繞的絲線當中,想剪剪不斷,想理理不清。但學生相信,隨著時間推移和時局變幻,終有一日,學生會解開一團亂麻,將當年的事和這孩子的身后事,安排的清清楚楚。”
“大雪壓青松,枝低不著泥。一朝紅日出,依舊與天齊。”一首小詩從老爺子口中緩緩流出。
說完這話,劉權生低頭不語,東方春生亦低頭不語。
劉懿聽得云里霧里,卻也沒有細究。
半盞茶后,東方羽百般聊賴的下樓而來,看見屋內寂靜無聲,轉而蹲在藥爐旁,只顧捅咕著柴草,低聲不語!
場面似乎有些尷尬。
在劉權生與劉懿尷尬的表情中,老爺子又開始吹噓起來,“權生,你有個好兒子!這孩子仁義、善良,還有老夫我四分才氣!”
劉懿心中忍俊不禁,打趣道,“老師您是一個誦書的,能有幾分才氣呀?”
東方春生盤膝而坐,正色道,“來來來,小劉懿,今日你依靠智取,從劉布手中救我爺孫性命,此等恩情本該重謝,可我爺孫身無分文,家底兒又不該拿的如此輕浮。老夫且問你一問,若你答得叫人滿意,老夫便以大禮相贈。”
劉懿少年心性,聽到還有禮物可得,雙瞳放亮,腦袋撥浪鼓似地點頭。
東方春生來了精神,“今日在牛車之上,老夫表情變幻你應知曉,懼、驚、疑、怒、慮,都算占了一些,你可知,這怒是所為啊?”
劉懿眼珠一轉,隨后快速起身,拱手道,“《漢律·城防章》曰,私關城門者,莫論尊卑,皆斬。劉德生今日在眾人面前公開向東方爺爺執晚輩禮道歉,此舉于東方爺爺來說,乃是小恩小惠,但于國法來說,卻是當斬之罪,只不過,在場之人皆身處其境,無法探知罷了。爺爺所以惱怒,可是為此啊?”
劉權生側臉看著自己的兒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異色,臉上浮現出驚喜和淡淡的焦慮。
東方春生一臉欣慰,哈哈大笑!從懷中掏出一物。
“天地至寶,當贈天經地緯之少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