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寒暄,東方春生由劉權生的攙扶,在許堅的引導下,繼續前行。
后面的庭院不大,幾人很快行至道路盡頭,在這里,有二層小屋一座,小屋外環水、內環林,進得屋內,屋內并無把玩之物,唯有書香墨香,盡顯雅致,看來劉德生為了東方春生的蒞臨,著實下了一番心思!
又是一番寒暄客套,許堅和夏晴結伴而返,賤笑著說要試試南城大窯子新到娼女百鳥朝鳳的滋味!
妙手坊老叟則為東方春生一番推拿活血,在開方下藥后,提囊同輕音閣送飯侍女一同告退,略顯擁擠的小屋寬敞起來。
小屋軟榻之上,東方春生略有好轉,東方羽在一旁喂飯煎藥,劉權生則帶著劉懿席地而坐,劉懿隨性而坐,劉權生則目不斜視,一臉嚴肅。
劉懿看著劉權生恭謹拘謹的樣子,心中難免吃驚:爹素來不拘一格放浪形骸,祭祖的時候都沒有這幅德行,難道東方爺爺是那下凡仙人?竟能制得住爹這種狂士!
東方春生斜斜身子,兩眼空空地看向劉權生,面無波瀾,身子也一動不動,就像老僧入定般站在那里。
劉權生見他這般模樣,本想說話又停住了,只好靜靜地待在那里。
良久,老爺子回過神來,低聲問道,“權生,你可知這縣志是幾時一修?”
劉權生低眉拱手,恭敬回答,“老師,十載一縣、十五載一郡、二十載州、三十載一國!”
東方春生緩緩舒氣,大笑道,“塞外悲風切,若無變數,數十年之后,這凌源縣志上終會記上一筆:凌源劉氏長子敬天順德,于凌源西門為名家前輩叩首,實乃禮賢下士之人。編纂縣志之人如果來了興致,也許還會捎帶老夫一嘴,呵呵,我東方春生布衣草根,竟能與華興劉氏共續佳話一段!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東方春生一番冷嘲熱諷,隨后自嘲的搖了搖頭,眼中隱含著對世族霸凌一方的不滿和無奈。
東方羽鼓搗完柴火,生起了屏風后的火墻,為東方春生理了理被褥,小嘴一撅,把頭塞到毯子里,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東方春生哈哈大笑,用手輕撫胡須,豪爽道,“莫哭莫哭,千年史冊恥無名,管他好名與壞名,留名就好,留名就好啊!”
東方羽忽地鉆出毯子,噘嘴看著東方春生,一雙美目流轉盈盈流轉著溫情與不甘,恨恨說道,“我才不怕爺爺青史惡名,我只恨爺爺這口惡氣未出。劉家老二出來打人,劉家老大出來軟軟硬兼施,咋?好人壞人全都叫他劉家做了?”
東方春生大笑,“哈哈哈!來日方長!來來來,權生,你上前來,老夫有話要說。”
劉權生起身走近,跪坐在東方春生榻前,東方羽識趣的跑去了二樓,經過劉懿時輕拽了一下他的衣衫,示意劉懿與他一同上樓。
劉懿白牙一露,向東方羽搖了搖頭,東方羽氣氣哼哼地扭頭便走。
東方春生瞧了瞧劉懿,又慢慢把目光轉向了劉權生,輕聲問道,“這孩子是?”
劉權生輕輕點頭,“嗯!”
東方春生眼中漸漸閃出光來,顯出來一副聞鼙鼓而思破陣的神態,隨后,他朗聲大笑,笑聲經久不息。
“江山存勝跡,后輩復登臨。刑名山莊那群鳥人日日吵、夜夜吵,甚是聒噪,老夫煩躁不堪,便帶著寶貝孫女出來見見世面。這一路,我爺孫倆先經桂林,看那劉安家少年意氣,小小年紀一劍遁入破城;再入明州,瞧那陰陽湖邊的金氏兄弟驚才艷艷、心算無敵;武陵郡荒郊,無名書生常璩立誓著書傳千古;白馬寺外,佛光普照、萬法皆空;棲光道府,季遁與王羲之筆畫文墨皆為當時魁首;武當山下,小謝允奇功妙法,機敏無雙。依老夫看,這些人,此生都有望窺得天機,修得通玄神境,羽化飛升,年輕,真好啊!”
言罷,東方春生閉目咧嘴,身體舒展,沉浸在游歷的樂趣中。
“十五年前,陛下重劃九州,那時老夫仍在朝中任職,陛下便著老夫來到這曲州觀風土、察人事、舉賢良,那時的凌源縣城有一風流才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我年輕時三分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