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眼見樂泉直撲而來,楊全下令全軍停止射擊,讓出橋口,放樂泉部上橋,千夫長雖然百思不解,但也只得依令而行。
說是慢那時快,樂泉僅在呼吸之間,便已經策馬與楊全擦肩而過,尾隨樂泉身后的武次軍騎兵,見圍堵的武寧軍并未攔截,遂放松警惕,也跟著嗚泱嗚泱一齊過橋而去,待得樂泉跑出十步,楊全眼神立刻冷厲,大聲喝道,“傳令,讓弟兄們將壺中箭全部射光,對他們往死里招呼。”
哼哼!我楊全放你樂泉過去,可沒想放其他人過去!
兩名千夫長得令后,立覺老將楊全謀算狠毒,先是以弱弓放松武次軍警惕,待其過半而擊之,這與《孫子·行軍》中講到的“客絕水而來,勿迎之于水內,令半濟而擊之”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對于‘埋伏’在執牛橋兩側的兩千新兵,此時的武次騎兵,完完全全就是個活靶子!
明月夜,短執牛,兩側士兵張弓搭箭,專門往橋上招呼,一時間,人中箭、馬落河、人跌河、馬踩人者,不計其數,慘叫聲和弓箭破風聲混雜在一起,為一幅人間煉獄圖配好了絕妙的音樂。
緊隨而來的逃跑騎兵明知前方兇險,仍然不敢減速,只得硬著頭皮沖橋,若是沖得過去還有一線生機,若沖不過去,只能被尾隨而來的武寧軍追兵斬殺。
兩側橋上,新兵們壺中箭盡。
武次軍后,龍驤衛虎嘯而來。
魏開華一路狂奔,最后在執牛橋西勒韁停馬。
前方便是高句麗國土,所以就不再向前繼續追擊,這樂泉叛國的罪名,算是坐定了。
看著橋下河中數不盡的尸體與哀嚎,魏開華低頭思索了一番,頓有恍然大悟之感,他下馬向楊全抱拳道,“半濟而擊,老將軍妙算!晚輩佩服。”
楊全回報一拳,以左手握住魏開華右手,兩人共同把手舉起,朗聲道,“大漢威武!”
頓時,全場沸騰,士兵們歡呼雀躍!
說完橋西,再道橋東。
樂泉一路狂奔,逃到橋東一處密林后,熄滅火把、收攏殘部,逃出升天者僅有不到一千余人,且多為負傷,值得慶幸的是,樂氏族人及一干校尉全部逃出,這保留了今后再度興起的中堅力量,也算是苦中作樂吧!
參軍李琪鳳迫不及待地上前詢問,“將軍,接下來,當如何呀?”
李琪鳳不同于其他共同出逃之人,在校尉以上軍官中,不姓樂的,沒幾個,所以,他李琪鳳屬于樂氏一族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乘船,走水路,投大秦。”樂泉極為憤恨,他在武寧軍的一片歡呼中,大喝道,“待得天下突變,定與族人里應外合,殺進未央宮,生擒皇帝老兒,燒其宗廟,毀其祖墳,以報今日之仇。”
隨后,樂泉立即整軍向東行去。
事已至此,李琪鳳只得隨往,臨走前,他深情回望了一眼執牛橋,那里,天上正星空璨璨、地上正火光滿滿,他心里默問自己‘還回得去么?’。
多年后,李琪鳳在大秦身染寒疾,百藥無用,即將形分人散之時,他才知道,原來,今夜,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眺望家鄉的煙火。
萬念俱灰之時,李琪鳳終于明白,許多時候,我們放得下的是名利,放不下的,是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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