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乾的眼中,忽然多了些許異樣。
一直以來,劉乾因為自己身份特殊,對劉賁的仕途,都只做旁觀,不做任何點評和幫助,劉賁也樂得野蠻生長,誰成想,這么一長,還讓他劉家出了一名實權將軍,這又用回了劉乾剛才感嘆的那句話這實乃家門之幸吶!
在劉乾心中,他或許只把劉賁當成了自己的兒子,總覺得他羽翼不豐、辦事不牢,時時、處處、事事都覺得劉賁缺少火候,需要自己的諄諄教導。
可就在剛剛,劉乾聽完劉賁所言后,他居然對自己的兒子,有了新的認識。
廟堂宦海,京畿風浪最高,縱然是背景和實力強大如己,也在此中起起落落翻了好幾個跟頭,方才品出此中滋味,而劉賁這小子,在沒有依靠自己幫忙統籌運作的前提下,單槍匹馬,從一名小小的參將,一路扶搖直上,僅僅用了十五年,便做到了十二衛中的虎威中郎將。
虎威中郎將是什么?那是天子親自選拔的大內十二衛中的頂尖將領,是天子最最寵信的武將之一,其地位,絕不是一個邊軍將軍可以比擬的!
這一切的得到,你能說這劉賁只是憑借皇恩浩蕩?能說這只是因為祖墳冒青煙?能說劉賁這看似憨厚的傻小子,頭腦中沒有政治藝術?
想罷,劉乾微微直腰,凝神傾聽。
只見劉賁從劉乾身后繞到劉乾身側,與劉乾并肩而立,輕聲道,“如今,天子勢大、世族勢大、寒門勢大,相比之下,皇族宗室衰微,特別是在四十年前藩王作亂后,兩代天子基本沒有再選拔任用劉姓宗室子弟進入廟堂京畿,雖然宗室子弟在地方州郡為官者仍然不在少數,但都沒有身居要職。”
劉乾單手扶著欄桿,“百年之內,宗室難得重用,這是定數。”
劉賁雙眼透出精光,笑著看向劉乾,“那么,父親大人,在這種敏感時期,我這樣一名宗室子弟,如果想上位,該怎么辦呢?”
劉乾忽然明白了劉賁的為官之道,哈哈大笑著說道,“授人以實,真心換真心?”
劉賁認真點了點頭,瞇眼道,“天子睿智,不失為千古一帝,朝堂之上,機敏能干之臣,不在少數,和這樣的人耍心機斗智斗勇,無異于自尋死路。若想俘獲圣心,只能在世人眼中做一個憨厚耿直的、死命效忠的臣子,這樣,或有機會出人頭地。”
劉賁笑嘆,“事實上,兒賭對了。陛下為了平衡朝局,穩定各方人心,還是在京畿安放了幾個能干老實的宗室子弟,其中,就有你兒子我啊!”
劉賁再說這話時,劉乾的表情,從淡然轉向驚詫,從驚詫轉向驚訝,劉賁一席話后,劉乾忽然仰天長笑,笑聲發自肺腑,透人心魄。
待劉乾笑過,劉賁又恢復了一副憨態,他憨聲問向劉乾,“父親大人,您是不是覺得,兒子這套理論,登不了大雅之堂?”
“不!不!不!”劉乾趕忙擺手,“為父從政一生,閱人無數,但這卻是為父聽到的、少有的、極為獨到的廟堂政論!”
得到父親的贊賞,劉賁如吃了蜜糖一般,在一旁憨憨傻笑。
劉乾狠狠拍了拍劉賁的肩膀,嘆道,“大奸似忠、大智若愚,論揣度人心,我不及我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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