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鈴還須系鈴人,只見劉懿瞇著一雙眼睛,抽出發髻上的木簪,寬袍散發,提酒出門,舉壇再飲。
王大力見劉懿如此海量胸襟,兩只銅鈴般的眼睛,像是要凸了出來。
眾人也跟著紛紛贊嘆,劉大人真是闊達海量啊!
劉懿走到門前。
當此時。
月涌北地、雪貫天門,月下雪中,少年仰天沖冠,月光傾瀉之下,自有人間瀟灑萬千。
“斗酒彘肩,快哉!快哉!”
劉懿仰天大笑,蕩然肆志,“謝郡守若有心考問一二,何不直來直往,酒桌之上,如此百轉千回,豈不醉的更快?哈哈!哈哈哈!”
謝安穩如泰山,矢志不改。
隨后,劉懿轉頭直視謝安,笑道,“謝大人,王開的酒,本令代他喝了!喝完這壇酒,我再接你謝大人的招!”
你謝安的臉,我劉懿光明正大的打了!
劉懿重回宴廳,立于場中,屋內之人已經分化兩極,平田軍一方個個志高氣昂,遼西一方紛紛低頭不語,劉懿那一番話,讓方才王開的行為從酒品一舉上升為人品。
此時遼西諸官的滋味就好比兒時偷吃糖果,父輩明明曉得孩子偷吃了,卻不拆穿,可一旦被當眾戳穿了,便覺臊得慌!
謝安坐在那里,臉頰泛紅,他微笑著擺了擺手,咣當一聲,腦袋磕在案上,不省人事。
劉懿見狀,心中不自覺贊嘆姜還是老的辣,謝安這一手酒遁,用的妙啊!
不過,故事并沒有結束,王開仍然忠實地履行著他的職責。
謝安躺下之始,王開拘謹地沒話可答,臉漲得像個關公,訪訪半晌,終于開口,“我遼西郡并無世族,謝大人就任后,立即開始著手平田諸事。”
劉懿定睛看著王開王開真是個死腦筋,謝安裝醉,就是想給你個臺階下,你倒好,還逆流而上了。看來,今天這道考題,自己必須要解了。
于是,他笑呵呵地問道,“怎么,平田過程中,遇到了難事?”
王開穩了穩臊意、醉意和對劉懿的寒意,硬著頭皮說道,“本來一切順風順水,怎奈轄村有兩人,一人兇佷儉悖、不遵教訓,好輕游里巷,一人慣劫剝行人、斫射犬豕,以為戲樂,罰也罰了,打也打了,本性不改,我遼西諸官吏毫無辦法。”
王開露出了無奈之色,“若在風流水靜之時,也就是兩個潑皮無賴罷了,可當此平田之時,我等可是犯了難呀,到底該不該給他田地呢?”
王開終于正色看向劉懿,問道,“若按照平田土地之法,該給,可是如果給了田地,則民心不服,不給田地,則法令不服。劉大人,此事,該如何啊?”
劉懿對答如流,“王大人,《書》稱‘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此法制之明典也。”
“夫治定之化,以禮為首。撥亂之政,以刑為先。是以舜流四兇族,皋陶作士。漢祖除秦苛法,蕭何定律。掾清識平當,明于憲典,勉恤之哉!”劉懿仰天長笑,雙目如炬,“王大人,我等奉陛下旨意,平田五郡分地,依的是法還是民心?”
王開頓時啞語,沒有猜到劉懿的語中之意。
“多行不義必自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