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不假思索,一口回應道,「難!」
那書生便是曲州工學從事謝巍,是江家為數不多的重要文臣之一。
素來聰慧機警的他,在當年因虹渠修建一事出使凌源城失策后,再未被江鋒外派,有意雪藏,而謝巍沒有就此消沉,他在太昊城兢兢業業,憑借勤勞肯干,將諾大的一座城池經營的井井有條,讓江鋒可以安心在外征戰,繼而重新獲得了江鋒的信任。
此番,謝巍奉蔣星澤之命,出使臨淄郡,游說段氏與江家結盟,正是一展身手、洗刷舊日恥辱的大好機會。
出行之前,謝巍便暗自決定,此番臨淄之行,交待的活兒既要干的出色,又要做的出彩,以期加官進爵,在江州牧裂土封王后,謀個侯爵。
按照此行既定謀劃,謝巍、江頡此番帶人來到幻樂府,本意僅為同戲龜年商議說服段氏一事,幻樂府依附江氏一族,在臨淄郡極有聲望,日常與勒翎段氏的交往甚密,謝巍說明來由后,自信滿滿的戲龜年僅與他謀劃了片刻,便胸有成竹地帶著謝巍、江頡二人喝酒去了。
謝巍、江頡對戲龜年的名號如雷貫耳,自然對他深信不疑,也沒有再繼續謀算。
可就在謝巍、江頡率兵即將啟程勒翎縣之時,一封羊皮信卷,被一名腰間懸佩針線包的少女送至兩人手中,這少女正是被江瑞生收養的兄
弟孤女,司徒川青。
送信之人,不言而喻,正是把極樂豐都攪了個地覆天翻的江瑞生。xь
江瑞生在信中說‘極樂豐都易主,平田賊將至極樂島,特獻殘肢百具、焦土一堆,資業大人顛鸞倒鳳,嫁禍凌源伯。
于是,一條蟄伏于野、嫁禍于人、殺賊誅心的計策,悄然生于謝巍心頭。
他先是挪用勒翎段氏的禮金,在臨淄郡的地界重金收買亡命之徒,擴充實力后,深夜乘船來到極樂島山中隱匿,又與幻樂府戲龜年商定:只要極樂島山上火把大起,戲龜年立即率領幻樂府門徒從對岸駛來,兩方人馬里應外合,殺劉懿一個措手不及。
在沒有與劉懿交鋒前,謝巍自信滿滿,他對這條計策的成功,深信不疑。
只不過,事有黑白。
讓謝巍沒有想到的是,一個還未及冠的少年,居然入了致物境界;謝巍也沒有想到,這少年居然敢孤身犯險,獨留自己斷后;遠眺幻樂府旗艦,謝巍更沒有想到的是,說好了自己領兵在內、幻樂府率本門弟子在外兩相包夾,可如今幻樂府眼見劉懿旗艦遠去,居然也不動手,只是緊緊尾隨。
一切的一切,都沒有按照既定計劃行事,這讓謝巍心中惱火不已。
面對江頡問話,他也只能強撐著臉面,解釋道,「堂堂‘曲州三杰之首劉權生的兒子,在薄州為牟梟獻奇謀平定樂貳、平四郡之田而片葉不沾、在伏靈山以弱勝強的少年英豪,能在這里落敗,那也不配統領平田軍與我江氏對局了!」
江頡一屆武夫,聽到謝巍的解釋,起初還沒覺得如何,細細思考,總覺得哪里不對,他想了片刻,忽然怒道,「那我們在這里大動干戈,作甚吶?」
謝巍頭散青絲細發,身穿絨繡錦袍,平靜觀望山下,心平氣和地說,「有些棋局,勝則勝,敗亦勝!」
「你這老學究,整日就喜歡擺道理,故弄玄虛。戰場廝殺,非勝既敗,哪來的...。」
江頡話說一半,恍然有悟,轉頭驚愕地端詳謝巍,問道,「你是說今日之局在戰場以外還有勝負?」
謝巍應聲點頭,「自古征戰,皆以武統之、以文持之,文武相兼,固稱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