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的是:從戲龜年的一舉一動來看,今日隨戲龜年進入凌源山脈的幻樂府門徒,看樣子本就是應該死絕的。
他不明白的是:戲龜年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哎,天家的心思,最難猜啊!
遏制住了幻樂府門徒最后的反撲,剩下的事情,便簡單了。
在老夏瞻的總指揮下,平田軍推進、絞殺、再推進、再絞殺。
不到半刻,三面圍攻的平田軍,已經殺至距離戲龜年十丈之地。
勝利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但此刻的劉懿,卻疑心大起。
在劉懿看來,此時的戲龜年,已經屬于黔驢技窮,可靜觀其人,仍然氣定神閑,一副任憑風浪起的模樣。
他究竟在等待什么?他究竟又在期待什么?難道是期待另外三名樂官前來施救?又或是另有后手?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劉懿正在深沉思考之際,凌源城突然方向傳來十分劇烈的爆響,響聲貫徹凌源,夏瞻見事不妙,立即揮旗止兵,三軍立即停下攻勢,嚴陣以待。
劉懿心中大駭,冷汗直流,暗道一聲‘糟了’,另外三名樂官,定是趁自己傾巢出動,偷襲凌源城去了。
“算有遺漏,行必有失,劉懿啊劉懿,到底是我棋高一招啊!啊?哈哈哈!”許久不發聲的戲龜年終于開口狂笑,笑聲經久不絕,似乎吐出了所有隱忍的晦氣。
狂笑過后,戲龜年抱起伏羲琴,輕輕調弄,慢慢理弦,微微咳嗽,旋即,蔑視眼前少年,嘲諷道,“你劉懿是餌,引我上鉤,我戲龜年又何嘗不是呢?哈哈!哈哈哈!今天,到底是我釣到了大魚,還是你劉懿呢?”
劉懿默不作聲,只是絲絲地盯著戲龜年。
如果眼神能殺人,戲龜年在劉懿這里,已經死了一百次了。
戲龜年說完這話,忽然間變得聲色俱厲,他的面色變得猙獰如鬼,有些歇斯底里地道,“你們說我助紂為虐?說我戲龜年為虎作倀?我呸,都他娘是一群迂腐冥頑之輩。你們也不動動你們的豬狗腦子想想,這曲州若沒有江城主,殊不知八大世族幾人稱王、幾人稱帝?路邊又有多少敝衣枯骨?今日江州牧順應大勢,進位曲州王,乃天命所歸,若天起人不起,必為天神所譴。而你這小輩,僅靠劉權生劉難斷的萌蔭,便封候拜將,簡直荒謬至極。你等,還不知罪么?”
這一次,劉懿沒有斗嘴,凌源城那一聲巨響,震徹了他的心弦,讓他無所適從。
就在戲龜年一吐心中不快之時,這少年心中已經慌張的汗流浹背,他死死盯著戲龜年,腦子快速旋轉卻什么也想不起來,只能不言不語。
在方才凌源城響動之時,劉懿已經猜出了戲龜年‘聲東擊西’的謀劃,只不過,他想讓戲龜年親自證實。
還有,他不敢猜、也不愿猜戲龜年派三名樂官前往凌源城,所為何人。
因為,在那座平平無奇的縣城里,住著許多讓劉懿掛念惦記的人,住著許多讓平田軍將士們掛念惦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