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立時便生出些不大好的感覺,小心翼翼地再問道“經胡壚道長妙手醫治,令堂可是已經病體痊愈”
阿飛臉上仍是清冷平靜如井底寒水,語調亦不帶一絲情感波動“我娘在去年便已經去世。”
朱厚照瞠目結舌,怔在原地片刻,猛地轉頭望向仍在似模似樣為父皇診脈的胡壚,臉上的憂色已溢于言表。
又過了片刻,胡壚終于張開雙目,同時收回手指,臉上的神色卻頗有些古怪。
朱厚照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迫不及待地問道“道長,我父皇的身體究竟怎樣”
胡壚并未立即回答,卻先向朱祐樘道“貧道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干系甚大,因此不得不冒昧請問一句話,陛下是否能完全信任在場之人”
此言一出,眾人盡都大為驚愕。
朱祐樘卻是在驚愕之后斷然頷首“皇兒與飛少俠自不必說;兩位伴當是護衛我父子安全的屏障,自然也無問題;至于王、李二位公子,朕自認雙目尚有幾分識人之明,也愿意相信他們的操守品格。”
王守仁與李尋歡畢竟還年輕,當時都被這一句不無帝王心術因素卻又說得極為真摯自然的一句話感動,一齊躬身道“蒙陛下如此信賴,我等敢不竭誠效命”
見朱祐樘已經表態,胡壚終于揭開自己診斷的結果“陛下的身體確是不容樂觀,然而以貧道診斷所見,會出現如此結果的緣由,一半在于自身,一半在于人禍”
不等被這句話震得神色劇變的眾人質疑,他繼續道“陛下早年吃苦不少,以至于身體遠比常人孱弱,這算是自身之因;然而陛下后來應當是常年服用各種名貴補藥,這卻是人為之禍了。”
朱厚照大惑不解,問道“父皇既是體弱,服用補品溫養身體又有何不對道長怎說是禍患”
胡壚悠然道“殿下也說到了溫養,其中的關鍵便在一個溫字上。當年陛下的身體極弱,雖應該補養,卻該徐徐圖之循序漸進。而為陛下進奉補藥之人則是操之過急,一味施以大補之藥。如此雖令陛下在短時間內神清氣爽精神煥發,代價卻是不斷消耗陛下體內本就不多的潛能。如此不僅會令陛下的身體情況常有反復,更在無形之中消磨了陛下的壽元”
“我要宰了劉文泰這庸醫”朱厚照陡然如一頭幼獅般咆哮起來,“當年皇爺爺因病駕崩,便與此人脫不開干系。父皇寬仁只將其貶官,后來他得以起復也未曾刻意打壓,豈知這庸醫又來害人”
原來當初憲宗朱見深病故后,群臣依例查閱其生前所服湯藥的記錄,有人認為其中一副藥劑似有不妥,便以“投劑乖方,致殞憲宗”之罪,彈劾為憲宗診治進藥的太醫院使劉文泰。
但當時已經即位的朱祐樘聽了幾位大臣進言,覺得此事并無切實證據,不辭只將劉文泰貶官。如今劉文泰也確實重新做到了太醫院判的職位,朱祐樘日常所服調理身體的藥物,大多要經他之手。
“皇兒,不要胡鬧”朱祐樘先喝住暴走的朱厚照,隨即又頹然苦笑,“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朕雖不敢以圣君明主自夸,卻也算是勤勉之君,他們怎就”
劉順、張永、王守仁、李尋歡聽到一個“他們”,登時俱都心驚肉跳,隱隱地已猜到朱祐樘所指。
胡壚則是直接掀開了蓋子“或許在朝堂之上的某些人眼中,陛下正是錯在了勤勉上。因為他們需要的,是一位垂拱而治的無為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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