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昶行禮告退。
李錦山將其送走,再回來時表情略顯沉肅。
“老爺,南安侯這些天過得十分煎熬,他已經讓人送來幾次口信,懇請老爺能夠施以援手,盡量保住他的大將軍之位。”
縱然此刻書房內沒有旁人,周遭也不可能存在窺探的目光,李錦山依然將聲音壓得很低。
侯玉如今名義上是在侯府養傷,實則和圈禁無異,但是天子不能做得太苛刻,因此只是讓禁軍對侯府外圍進行管控,遠遠達不到密不透風的程度。
以李家在永嘉城內的實力和底蘊,想要和南安侯府建立聯系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大將軍之位?”
李適之唇邊泛起一抹冷笑,緩緩道:“他在成州那種邊陲之地待久了,果真養成這種愚蠢的脾性,殊不知這次他能保命就算是不錯的結局。”
李錦山與旁人不同,他是李適之最看重的心腹,自然不需要太過謹慎,聞言便提醒道:“老爺,南安侯在軍中的人脈不淺。”
李適之頷首道:“所以他死不了。你派人告訴他,這盤棋才剛剛開始,眼下他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耐心等待。”
李錦山垂首應下。
李適之望著大案上柔和的燭光,又道:“等陛下和陸沉將這團火燒得更旺一些,很多人都難以承受的時候,自然有他出手的機會。”
李錦山雙眼一亮,敬服地說道:“小人明白了。”
……
入夜,山陽侯府。
偏廳之內,擺著一桌簡單的席面。
洛九九坐在南面,一邊小口吃著飯菜,一邊打量著對面大快朵頤的陸沉。
這對她來說其實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陸沉感覺到她好奇的目光,遂將碗里最后一口米飯扒拉干凈,然后拿起旁邊的帕子擦擦嘴,從丫鬟手中接過一杯清茶,對洛九九說道:“你的飯量也不小。”
洛九九一怔,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好歹是堂堂國侯,我還聽說你們陸家頗為富庶,何必這么小氣。”
陸沉笑了笑,略過這個話題說道:“我本以為伱今天會偷溜出去,沒想到你能夠忍住待在府里,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尉遲歸已經解除洛九九脈門上的禁制,在陸沉不在家的前提下,以她的武功想要跑出去確實不是一件難事。
洛九九卻道:“我為何要冒險出門?”
陸沉道:“此言何意?”
洛九九微微揚眉道:“我雖然不懂你們齊國朝廷的門道,卻也知道侯玉的案子讓很多人糾結。如果能夠殺了我,雖然你們那位皇帝陛下肯定會很生氣,但是也會徹底斷絕齊國和沙州七部修復關系的可能性。到了那個時候,再因為無辜慘死的沙州人去治罪侯玉,顯然是毫無必要的舉動。”
這番話讓陸沉略感訝異。
明亮的光線中,紅衣女子明媚的神情如夏夜的清風。
被陸沉這般打量,洛九九面無羞色,坦然地說道:“難道我說的不對?”
“很對。”
陸沉微微一笑,繼而順勢說道:“如果朝廷治罪侯玉的話,沙州人能否平息心中的怨恨?”
洛九九放下筷子,用清涼的帕子擦凈雙唇,輕聲道:“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