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鼎正二年,九月初七。
天空飄著蒙蒙細雨,冷風低沉似號。
年幼的天子李道明站在母親身邊,看著皇陵的石門緩緩落下,小臉上浮現一抹悲傷。
今天是山陵葬禮,是他的父親落葬之日。
依照朝中重臣的商擬,經由兩位太皇太后和他母后的同意,他的父親被謚為哲宗睿皇帝。
李道明不懂這五個字的含義,他轉頭看著自己的母后,便見到母后雙眼紅腫,哀戚之情濃重如墨。
“母后……”
李道明怯生生地低聲喊著。
寧太后深吸一口氣,握緊李道明的手,轉身望著祭壇上的文武重臣,視線在陸沉身上稍作停留,隨即黯然道:“諸位卿家,回京吧。”
“臣遵旨。”
眾人齊聲應下。
寧太后最后看了一眼巍峨肅穆的皇陵,將所有的悲痛、茫然、害怕和疑惑壓在心中最深處,牽著李道明登上御輦。
朝中文武相隨于后,宮女、內監、禁衛熙熙攘攘,外圍則有沈玉來親自率領的五千禁軍護衛,沿途有銳士營三千騎兵游弋巡視——這是寧太后特意下旨,命陸沉將銳士營帶著,以震懾那些可能存在的漏網之魚。
送葬隊伍浩浩蕩蕩地回到京城,禁軍和銳士營各自返回駐地,文武百官去往自己的官衙當值,新君因為這一趟儀程堅持下來很困乏,寧太后特許他去小睡片刻。
陸沉則進了皇宮,因為還沒到京城的時候,寧太后身邊的內監便傳來口諭,要他入宮商談國事。
文德殿偏殿,寧太后看著一絲不茍行禮的淮安郡王,溫言道:“免禮平身。來人,給郡王賜座。”
“謝陛下賜座。”
陸沉沒有矯情謙辭,通過這段時間在很多國事上的商議,他已經了解寧太后的性情,雖然他們也曾因為某些問題發生過分歧,但寧太后從來不會含糊其辭云山霧罩,至少到現在為止,她都習慣用坦誠的態度和陸沉溝通。
“郡王,眼下大齊只能被動等待么?”
寧太后開門見山,直接詢問她最關心的問題。
陸沉稍作思忖,緩緩道:“陛下,景國兵力多過大齊,而且他們通過滅趙和吞燕攫取了無數財富,這足以支撐他們發動連續的戰爭。我朝無論兵力還是國力都要略遜一籌,即便有前幾年的勝利,并未徹底改變齊景的力量對比。再者,景帝在攻伐代國之前主動收縮防線,便是為了防備我朝邊軍,因此我們小打小鬧很難取得效果,反而會暴露我軍的虛實,這就是當初臣不贊同出兵救援代國的根源。”
寧太后微微頷首,不由得輕嘆一聲道:“不怕郡王笑話,哀家只是覺得這種滋味很煎熬,明知強敵磨刀霍霍,但是哀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動地等待對方大軍南下。”
陸沉平靜地說道:“陛下,其實朝廷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嗯?”
寧太后眼神微亮,問道:“郡王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