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次就招待不周,以后常過來玩。”
這樣說著,他擠出見面時笑嘻嘻的臉,笑得卻有點難看。
張述桐沒接話,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我也去幫忙吧。”
于是,最后還是沒能走掉。
……
計劃里是下午坐船出島,能趕上今晚最后一班高鐵,這樣明晚就能到家,他一路安排得很趕,并非有多少急事,只是擔心生出變故,觸發那個該死的能力。
但如今計劃偏移得有些遠,等忙完時天色已黑,杜康幫他訂好了旅館,說什么都不要錢。
本來還有人喊著晚上吃飯的,但大家都忙了一天,興致不高,扒了幾口盒飯草草了事。
吃完飯后,聊了聊當年的糗事,沒想到聊到了自己身上。
“喲,小男朋友。”名叫若萍的女生捂著嘴輕笑。
張述桐知道她絕對是故意的,仗著以前大家關系好,拿白天的傳聞打趣。
“怎么你們都知道了?”他無奈道。
“早就傳遍了,還記得咱們當時的班主任嗎,今天他還專門問我,張述桐在哪。現在不是知不知道的問題,是看你相信哪個版本。”
“其實除了男朋友、求救、告知兇手信息外還有個版本,你想不想聽?”
“什么?”若萍頓時睜圓眼。
“她給我托了個夢。”張述桐認真回憶道,“夢里問我,馮若萍這人從以前就很八婆,怎么現在還是這樣?”
“張述桐,你滾——”
然后就有幾個外地的同學滿血復活,吆喝著一起去酒吧、ktv放松一下,但隨后才想起,島上哪有這些東西,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倒讓張述桐久違地記起學生時代的往事,小島名叫衍龍島,說是小島,其實和被湖水包圍的鎮子沒有區別。也不算落后,只是多了些與世隔絕的模樣。
剛搬來這里時還不樂意,嫌玩的東西太少。
島上沒有商場、沒有電影院、沒有游樂場,也沒有肯德基和麥當勞。
但很快便融入其中了,去山中冒險,去湖里釣魚,在廟會與祭典上吃著當地的特產,炸蝦餅和魚粥別有一番風味,夏天的時候蓮子很甜。
某種意義上講,就算想當個壞孩子,其實也沒多少學壞的空間。
小島、大湖、深山、廟宇與古老的傳說,一群少男少女……
他們的學校建在小島外圍,爬上教學樓的天臺,嗅著涼爽的湖風,可以看到周圍的風光。
如果想和喜歡的女孩來場約會,要乘船跑去附近的鎮子上,但注意別耽誤了時間,因為每晚回家的渡船截止到六點。
又因為白天還要上課,周末也沒人搭理,所以“和喜歡的女孩偷偷坐船去看場電影”,成了男生心心念念、卻一直沒有付出行動的念頭。
如果能重來一次,或許會有不同的答案。
有時候會生出這種念頭。
離世的同學、失蹤的少女;
還有一個正常的人生。
人類這種生物隨著年齡的增長,越會發現后悔藥是個多么難得的東西。
張述桐手里有很多粒后悔藥,可沒有一粒能自己吃下去。
他永遠無法回到自己的過去。
天徹底黑下去的時候,雖然多少不合規矩,他們在遺像前又鞠了三個躬,在殯儀館前分手,眾人互相道別。
臨別時杜康有話要講:
“我也是剛上網搜的,當年那個案子的兇手一直沒抓到,有幾個漁民的口供,說事發前看到有人在禁區那里……我回家再查查看吧。”
回賓館的路上,張述桐總會想起這句話。
……如果兇手真是一個人就好了,但哪有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