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袍中年名叫嬴崇,身為昭王次子,無論是家世背景,還是自身能力,都出類拔萃。
在鄭陽郡府中,他雖然行事低調,但論人脈和行事手段,都不是外人能揣測。
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北燕大勢牽動,昭王府與固王府爭斗之中落在下風,他也不會有困頓之感。
近來固王即將入京,固王府在鄭陽郡城中各種壓制昭王一脈,固王世子嬴洛滿城招攬門客,昭王府的聲威折損極大。
如果不能重振昭王府之名,自家父王無法得到重用,他們這一脈真的要沉淪在邊疆郡地,再無回京之日了。
看著面前畫卷,嬴崇神色變幻。
“這幾日一直觀察唐外大街小院,此畫卷,該是唯一線索了。”
他身前躬身的黑袍武者低著頭:“我亮了身份,裝裱店老板才肯將這畫卷交給我帶回一個時辰。”
“那老板說,繪制此畫卷之人,定是一位大儒。”
做裝裱行當的,自然有些眼力。
畫卷上筆法筆力,一眼可見。
“氣韻生動,形神兼備,非浸淫此道數十年者,絕無如此技藝。”錦袍中年轉過頭,沉聲道,“你確定此畫卷是院中之人所畫?”
當時門房所說,來尋趙瑜之人年歲很輕。
這樣的人,能畫出如此景象的春山圖?
黑袍武者點點頭:“此人親去買紙筆顏料,店中伙計言其是自用。”
嬴崇眉頭緊皺。
畫卷上沒有署名落款。
他所熟知名姓的儒道后起之秀,也從未聽說誰能有此等技藝。
“查了一圈,連此人身份都沒有查出一絲?”
嬴崇淡淡開口。
“二公子,所有訊息都斷在郡府,唐外大街這宅院上一任主人是郡府員外郎,一年前就卸任回鄉,宅院交到郡府。”
“郡府之中也無此宅院消息。”
黑袍武者抬頭,低聲道:“要么,此人與唐外大街宅院無關系,要么,此人身份,不可查。”
“身份不可查?”嬴崇雙目瞇起。
那售賣菩提子的神秘客商,西北軍中看似尋常的低階武官,典藏在郭家的春山圖,唯有郡府之中高官才能住的唐外大街宅院,還有,如此畫技……
“四丫頭陪小姑姑在城外云臺書院靜修,等她回來告訴她舊友來訪事情。”
“到時候安排人一起去一趟。”
嬴崇深吸一口氣,低聲開口。
“還有,那邊不要再盯了,免得惹人家不快。”
雖然知道不該報什么奢望,但萬一能有破局機會呢?
能畫如此畫卷,又居住在唐外大街宅院之人,說不定真的能給昭王府帶來意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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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陽郡城,左衛城。
郡城這等地方,不只是一郡政治經濟中心,更是軍事中心。
城中不能駐軍,城外的幾座衛城,主要都是鎮守大軍駐扎。
胡堂和洪陽陪著張遠站在左衛城的城門外,等待軍卒通報。
張遠這次來,是見錢穆的。
廬陽府軍曹錢穆,因功升遷,到郡府擔任六品督曹,主官糧草運轉等差事。
張遠那天讓商行的人打聽了錢穆在何處供職,姚大善人去宅院時候告訴他,錢穆最近都駐扎在左衛城。
赤鱗軍要跟北燕鎮西軍大戰,糧草運轉,軍械督造等事情,都是緊要。
“張兄弟,你也是,這等關系怎么不早來?”站在張遠身后,胡堂壓低聲音說道。
“就是,既是老上官,你來郡城時候就該托關系打聽,早早來拜會。”洪陽搖搖頭,輕聲道,“哎,你還是年輕,覺得面子要緊,抹不開臉來求老上官。”
面上露出感慨之色,洪陽輕嘆道:“往后你就會明白,唯有一個馬勺刨食的老兄弟,才是真交情。”
張遠笑著點頭,沒有回話,只看向左衛城中奔出的身影。
穿著六品武官袍服的錢穆看上去比在廬陽府時候瘦了些,面上多幾分憔悴。
“哈哈,我還在念叨你怎么還不來郡府述職呢。”
“你小子,可是又干了好大事情。”
錢穆快步到張遠面前,伸手重重拍拍張遠的肩膀:“給咱老武衛長臉了。”
錢穆雖然離了廬陽府,那邊來人還是會見他,有不少事情都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