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整,天剛蒙蒙亮。
另一支攝制組已經跟隨著五位戰士的身影,融進河谷的薄霧里。
剛從營區出發時,腳下是開滿紫色龍膽花的草甸,牦牛在遠處啃著青草,溪流里能看見銀色的小魚。
可走不到一個小時,草甸就變成了稀疏的矮灌木,再往上,連灌木都沒了,只剩貼地生長的苔蘚,透著頑強的綠。
是亂石嶙峋的陡坡和脆弱的高山草甸,點綴著一些頑強綻放的、不知名的紫色或黃色小花。蒼鷹在深不見底的峽谷上空盤旋。
再轉過一道山脊,就能看見冰川的尾巴。
青白色的冰舌從雪山頂垂下來,表面布滿裂縫,像凍住的海浪。陽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冰縫里滲著水,滴在巖石上,經年累月,竟在石頭上鑿出了小坑。
眼前的景色,是一種震撼靈魂的、近乎于外星世界的壯美。
湛藍的天空低得仿佛觸手可及,巨大的、潔白得發亮的云團環繞著連綿無盡的雪峰,峰頂萬年不化的冰雪在陽光下閃爍著圣潔而冰冷的銀光。
壯美而廣闊。
戰士們紛紛戴上墨鏡,不然眼睛晃得難受。
同時拉上面罩,阻擋刺骨的寒風。
七月的喜馬拉雅,低海拔河谷早已浸在濃綠里,可邊境線上的山脊,仍裹著半冬半夏的倔強。這里沒有平原盛夏的暑氣,只有海拔4500米以上的烈風。
也是巡邏最棘手的時節“融冰季”。
冰川消融讓路況變得比隆冬更難測。
千年冰川化成的溪流,在亂石灘里織成密網,最寬處能漫到大腿根。水裹著冰碴子,剛蹚進去時刺骨的涼,走不到百米,腿就麻得像灌了鉛。有經驗的老兵會走在最前,用登山杖探著水深
融水沖刷后,山坡上的碎石變得松動,一腳踩錯就會打滑。戰士們的作訓靴鞋底早磨出了深紋,卻仍要每一步都“釘”在石頭上。
背負著幾十公斤的武器裝備和給養,一旦摔倒,不僅自己受傷,還可能連帶隊友。
困難除了地面,還來自天空。
上午還是晴空,陽光把雪山照得發晃,戰士們的臉頰被曬得通紅;午后突然起霧,能見度驟降到十米,風裹著碎雨砸在臉上,像小石子兒打;有時正蹚水,頭頂突然滾過一陣冰雹,砸在鋼盔上“叮叮當當”響,大家只能縮著脖子,把背囊護在胸前,等冰雹停了再繼續走。
這里的空氣稀薄得如同一種實體,每一次吸氣,肺部都清晰地感受到氧氣的匱乏,仿佛永遠也吸不滿。
強烈的紫外線毫無遮擋地穿透稀薄的大氣,灼烤著皮膚,即便隔著厚厚的防曬霜,也能很快將臉龐烙上高原特有的“高原紅”。
沒有被面罩遮擋的額頭和眼眶邊緣非常明顯。
在這樣的環境中行進,沒有喧嘩,甚至沒有多余的交談。每一分體力都極其寶貴,必須用在刀刃上。
戰士們排成一行,踩著前方戰友的腳印,沉默而堅定地向上攀爬。
隨著畫面一同傳出的,只有凌冽的風聲,和越來越粗重的喘息……
這段情節很短,但非常震撼。
把大自然的宏偉與不朽,戰士們的艱苦與磨礪,再加上極端條件下生命的脆弱與頑強。
全部揉在一起,塞進觀眾們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