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等盡心照料兩株,但仍難免枯敗,去年新收不過數斤……”
丁蒼兩父子都跪在樹邊,哭喪著臉向張洛請罪。
“人有生死、樹有榮枯,這兩株椒樹應是命數將近,也怪不得你們。”
張洛不清楚花椒樹普遍樹齡能達到多久,但料想恐怕也只有幾十年而已,畢竟后世見到不少炒作老茶樹、老槐樹之類的的樹種,卻不見有人炒作老株花椒。
這兩株花椒樹移植于武周年間的話,如今已經是大唐開元十四年,起碼已經過去了二十年,生命力不如早年旺盛,乃至于行將就木,倒也是比較正常。
他雖然沒有怪罪丁蒼父子,但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遺憾的。單單這兩株花椒樹每年就能收錢幾十貫,甚至都遠遠超過了莊園整體的收入,如今即將要失去,實在是讓人心痛。
張洛悵然若失的走回小廳中,又拿起了計簿翻看起來。丁蒼雖然是一個昆侖奴,但卻做事周詳細致,將莊事收支記錄的很清楚,各類物資儲蓄多少、包括各自的時價高低,在這計簿當中也都有所記錄。
眼下莊上積攢下來的主要都是普通的農產品,谷米還有四十多石,數量看著不少,但卻需要堅持到下一季田租收成入倉,所以也不算充裕。而且就算四十多石谷米全數變賣,實際也賣不了多少錢。
去年天下大稔,米價一度跌到斗米十三錢,雖然之后由于東巡封禪使得黃河沿線物價又有一定的漲幅,但是今年洛陽周邊米價也只是達到了斗米十八錢到二十錢之間。
糧食單價漲幅雖然不小,但整體的售價仍然不算高,莊上這四十多石糧食哪怕全都折算成最高成色和價格的米價,也不過只有八九千錢,甚至不到十貫!
至于其他積儲,還有十多匹絹、兩貫出頭的錢,紗有數斤,菹醢醬菜還有幾壇,熟麻、干草等也都有些存貨。看這貨類名單像是一個雜貨鋪子,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但若是賣錢變現的話,恐怕也都賣不上什么價錢。
總之,這個田莊的存在能夠讓張洛的生活成本降到極低,甚至于可以完全的自給自足、不假外求,可若是想有什么更進一步的奢侈需求,便不是這座田莊的物產能夠滿足的了。至于說將物貨變賣成錢帛,則就更加繁瑣,而且所得也非常的有限。
不過這莊園中還是有些值錢貨的,張洛視線掃到丁蒼,思緒便轉動起來。
這樣一個精通唐人風俗語言與文化,甚至還識文斷字、有豐富管理庶務經驗的昆侖奴,應該值不少錢吧?
據丁蒼自言,他從孩提時代便來到大唐土地上,十歲出頭被從嶺南進貢到當時還稱為神都的洛陽,甚至還在當時的大內習藝館學習了文字、算術等知識,搞不好跟玄宗身邊的寵臣高力士都還是同期,在武攸宜討伐契丹歸朝后受賜進入建安王府為奴,之后又隨從張雒奴的母親武氏來到張家。
這樣一份履歷著實亮點多多,如果流落到人才市場上去,價格也必然十分的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