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以忠勤,何謂辛苦。”
見宇文融低頭,高力士才又開口說道。他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廢話,直接將圣人對李林甫的評價以及對御史臺的吩咐復述一遍,然后便也不再停留,徑直離開了門下省官署。
待將高力士送出后,源乾曜和宇文融的臉色都變得不甚好看,彼此相顧無言,又過了一會兒之后源乾曜才嘆息道:“明早你先去見李大綱,問他可有繼任御史中丞的人選,切勿為張說黨徒所劫。”
圣上都已經這么說了,李林甫這個御史中丞的位置顯然是保不住了,為免被張說的黨羽趁機將這位置奪走、從而瓦解掉對張說的攻擊,新晉宰相李元纮自然成了一個需要拉攏的對象。
李元纮代替張說執掌中書省,自然也是迫切想要清洗掉張說在中樞的人事影響力,雙方達成這樣的共識之后還可以繼續合力控制住御史臺。
“大好局面,竟毀于小兒之手!”
宇文融忍不住忿忿說道,他在御史臺任官多年,隨著將李林甫吸收到御史臺來共同擔任御史中丞,對御史臺的掌控達到了一個頂點,此番卻栽在了張說的孫子手上,心中自是憤懣不已。
就算是拉攏李元纮保持針對張說的一致性,但御史臺中多出一股新的勢力,必然也會讓其他的人事大受影響。
相對于宇文融不爽御史臺人事安排被攪亂,源乾曜則想得更多,圣人著令御史臺對門下省人事調查一番,無疑對他也是一種敲打。
所以在接下來,他也不宜再表現的太過高調,便又對宇文融說道:“此番匭事相關,你等公允調查處置即可,也無須來告。李十行事仍顯急躁,此番為人所襲亦其自惹,暫離朝堂未必是壞事。若仍勉強留之,恐怕會招惹更多的物議紛爭。”
宇文融聞言后也只能悶聲應是,然后向源乾曜告辭。對于李林甫,他還是比較欣賞的,其人熟悉章程、精于理事,也是幫了他不少的忙。
但正如源乾曜所言,就連圣人都表明了態度,如果再強行將李林甫留下來,只會讓其人因此遭受更多的抨擊非議。
此夜其他的人事余波,張洛倒是不清楚。他在退出這一殿堂后,便又被宮人們引著在這長長的宮巷間行走起來。
這一走便又走出很遠的距離,終于幾名宮人將他引到了一處宮院當中,這宮院大部分都籠罩在夜色中,只有側方幾間房屋亮著燈火,幾名宮人將他引到當中一間房子里,當中一名年輕宦者又很有禮貌的欠身向他問道:“郎君可需要溫湯沐浴?”
張洛當然很想洗一洗身上的臭汗,順便消解一下疲憊,可是一想到自己眼下還身處皇宮大內之中,還是不能太過隨意了、不把自己當外人,于是便搖了搖頭說道:“這倒不必了,有勞常侍導引。某別無所需,登榻則眠,也請常侍等盡早歇息去罷。”
他也不清楚該要如何稱呼這些內宮太監,只是本著把人往地位高里去稱謂,而那宦者聞言后便也面露笑容,旋即便連連拱手道:“仆名李靜忠,只是內省區區一走使謁者而已,不敢當此貴稱。郎君貴公子,能為導引是仆之榮幸,來日能于阿公面前作言引從周到,仆便感激不盡!”
張洛聽到這話后先是一愣,又仔細打量這宦者兩眼,之前光線微弱沒注意,現在燈下一瞧這年輕宦者儼然長了一張狹長驢臉,的確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