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從王元寶的庫藏里挑選了一組色彩艷麗、流光溢彩的琉璃屏風,當作入宮拜訪武惠妃的禮物。
他要詢問價錢準備給錢時,王元寶卻連連擺手不說,只讓家奴趕緊打包裝車。張岱見狀便也不再多說,日后還有大筆錢事往來,總有機會稍作補償。
日前他投書銅匭后受到皇帝獎勵,便有賜通行宮禁的魚符,不過也一直沒有機會使用,此番便直接從大內北面的德猷門入宮去拜見惠妃。
德猷門內再向南一段距離便是含嘉倉城,也是如今洛陽地區規模最大的糧倉,諸州租物盡匯集于此,東都這些君臣和扈從的禁軍將士們能不能吃得上飯,都要看這倉庫里糧食夠不夠。
張岱持魚符入宮后還要等候內官的通稟,在這里等了一段時間,便見到含嘉倉這里人員出入頻繁,并且多有馬車將倉物載出。
他心中自是有些好奇,便向監門衛士詢問道:“倉物載出,將作何用?”
“之前連日暴雨,河決魏州,河南河北都有受害,朝廷敕出東都倉物賑濟外州。”
那衛士聽到問題后便回答道,張岱聽完則更詫異:“賑災不是有義倉儲備,情勢竟已圍困到要出動太倉庫物?”
唐制規定王公以下凡墾田、畝納二升為租,儲于義倉以備荒防災。
唐代正倉所出通常是用作朝廷的日常開支、百官俸料以及各種禮儀花銷等等,基本上都是收支有度,而義倉所存儲的糧食就是應對各種突發狀況的最主要物資來源。
含嘉倉縱使儲蓄豐富,但卻要用來維持整個東都行政和廩食開支,屬于計劃內的用度,庫物雖不出倉,但已經預定了各種用處。如今外州災情已經需要動用這里的庫物,可見情況確實危急。
這一場災害屬于天災和人事的累加,如果災情繼續惡化、變得更加嚴重,那前一年的封禪無疑將會變得越發尷尬,而張說也將受其連累,政治處境變得更兇險,所以張岱近日對此都比較關心。
但這問題顯然超出了監門衛士的認知范疇,他們對此也語焉不詳、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在這時候,宮門外又有人聲傳來,張岱回頭望去,卻見竟是之前已經在坊間見過一面的韋堅。
而韋堅見他也在這里,神情頓時變得充滿警惕,語氣驚疑道:“張氏子入此何事?莫非事仍未已,還欲較量?”
張岱聽他這么說應是誤會了,但也懶得解釋,白他一眼后便轉過身去不再理會。
韋堅于此沒有等候太久,很快便被宮人引入宮苑。
張岱則在這里又等了一會兒,才見到惠妃身邊的內官牛貴兒匆匆而來,遠遠便向他拱手道:“讓郎君久候了,日前圣人命惠妃領六宮婦人育蠶于宮室,近來事繁,所以迎遲!”
張岱擺手表示無礙,旋即又有些好奇道:“育蠶于宮室,莫非來年要行親蠶禮?”
耕織素來都是中國本業,因此每年春天皇帝要祈天祀地以求風調雨順,皇后則率領內外命婦蠶于北郊,共同祈求農桑興盛。
如今內宮并無皇后,皇帝以惠妃領宮人育蠶,這可就太引人遐想了。
牛貴兒聞言后便咧嘴笑起來:“新春仍遠,事未可知,仆等宮奴又哪敢揆度上意啊!”
最好是不要揆度,否則恐怕就要空歡喜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