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版印刷至晚在初唐時期便出現了,后世所發現的雕版印刷品初期實物多是佛教經頁、佛陀畫像為主,并且內容漸漸的越來越豐富。
到了中唐時期,雕版印刷的應用范圍便越來越廣,并且突破了宗教題材的限制,開始印刷詩文、傳奇等內容作為商品進行售賣。
張岱在長壽寺這里發現印刷產業一條龍,雖然讓他有些意外,但細想之下也在情理之中。
“寺中有模勒院,相關僧祇戶與眾雜工皆為模勒院所管。”
惠安和尚見張岱對此事這么上心,于是便又從一堆事簿當中翻找,找出來更多的相關內容擺在張岱的面前。
張岱當即便拿起這些事簿逐一瀏覽起來,發現長壽寺這一行當經營的時間還不短,早在創寺的時候便已經開始刻板印刷彌勒佛畫像布施給信眾們。
當時還是武周年間,而長壽寺更是武則天下令建造,其人為了營造自己的神圣性,又標榜自己乃是彌勒佛轉世,所以當時長壽寺做這些事當然也是存在著一定的政治目的。
但是等到神龍革命后,相關的財政補貼便停了下來,長壽寺只能自己去找飯轍,這個印刷產業也一度中斷,直至數年前其前任寺主執掌寺務后,才又利用原本的產業技術和匠人們搞出平安箋之類的文創產品,使得這一傳統產業再次煥發生機。
張岱又翻找到距離最近、記錄也最完整的產業記錄,發現這個模勒院尤以去年營收最高,見利足有八萬貫錢帛之多!
雖然近來他常常討論幾十、乃至上百萬貫錢帛,但并不意味著八萬貫就少,誰家如果能有一項穩定收益數萬貫錢帛的產業,那真是做夢都要笑醒!
長壽寺模勒院所出產的平安箋一類文創品,也不是什么面向高端客戶的禮佛產品,諸如魏林以此作為登門拜訪自己的禮品,其真正的受眾還是往來洛陽的市井平民。
從這些人手中每年都能獲取多達數萬貫錢帛的利潤,足見這個行當利益實在是非常的可觀!
不過張岱真正看重的還不是其商業表現,錢到了一定的地步真的就只是數字,如果不能憑借錢財去進行對社會的深刻影響和改革,那么多賺一點和少賺一點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就拿現在的張岱而言,他固然還沒有達到真正的大富大貴,但錢財對他來說也不是什么要緊東西,獲取錢財的意義更多在于拓寬人脈、換取更多的社會資源,比如用于救災之類影響深遠的事情。
雕版印刷在這盛唐時節絕對屬于新質生產力的范疇內,其作用絕不止局限在傳播一些宗教內容,文化的進一步推廣與下沉也是印刷術發展并成熟的結果之一。
張岱想要更加細致的去了解模勒院的技術水平和生產模式,于是便請惠安和尚安排沙彌帶自己去模勒院看一看。高承信還在專注的翻看質庫的賬簿,也并不分心過問此事。
長壽寺規模不小,其內部分為數個僧院,模勒院便屬于其中一個,位于寺廟的西南角,伊水入城由其院南穿城而過。
張岱剛剛走近這里,便聞到一股比較濃烈刺鼻的油煙味道,不免便皺起了眉頭。他發現寺中其他僧人都鮮少靠近這里,顯然也是因為受不住這氣味所致。
模勒院占地面積并不小,像是一個小型的社區,沙彌帶張岱走進來后,便見到許多男女在屋舍前后和院落間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