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離開皇宮后,天色已經不早,索性便就近尋個住處。他沒有往近在咫尺的道光坊高承信家去,而是投宿清化坊中。
日前高承信得了他的指點,比較迅速的解決了長壽寺的問題,將長壽寺的質庫掌握到手中來。但這質庫作為都下最知名、規模也最大的質庫之一,其經營管理必然也復雜得很。
因此高承信這段時間也忙得焦頭爛額,甚至還要將原本準備驅逐的一部分原長壽寺僧徒再陸續任用到質庫的管理上來,搞得跟效率部似的管頭不顧腚、虎頭蛇尾,不像張岱這樣輕輕松松另起爐灶。
再者飛錢的事情,高承信也做不得主。張岱準備等到高力士歸都后,再仔細與其溝通一番。
眼下他與他大姨綁定已經不輕,也深刻感受到武惠妃在內宮中的特殊地位給他做事都帶來不小的便利。他自然不能像他表舅武忠那大米蟲一樣光吃不干事、對此漠不關心,還是要積極幫忙應對一下。
將近年尾,清化坊要比年初時更加繁榮熱鬧,眾多的選人、鄉貢,以及諸州朝集使、入貢人員全都聚集在左近一片坊區之間,從早到晚人聲鼎沸。
張岱幾人在坊間幾處旅館詢問一番,卻發現都是人滿為患、并無閑舍。一直詢問到都亭驛這里,才總算因為有一位自家親戚在此擔任驛長,騰給他們一處側院暫居。
“近日都內外州來客實在太多,驛內二十余處官廳皆有官人入居,只能暫且委屈六郎居此了。”
驛長名叫劉嵩,是張岱他大爺爺張光那邊的親戚,在將張岱一行引到一處三間聯排房屋的院落后,一臉歉意的向張岱說道。
“但得一廬能避霜寒,已經讓人慶幸了。”
張岱也沒想到年尾的洛北諸坊會這么熱鬧,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去北坊高承信家里,就算高承信不在家,也能欣賞一下嫂夫人跳舞啊。
但眼下宵禁已經開始了,清化坊又是金吾衛的大本營,他也不想犯夜惹麻煩,便暫且在這里將就一晚。
實際上都亭驛也已經是住滿了人,這幾間房屋還是前面官廳騰出的存放什物的庫房。
張岱雖不講究,但劉嵩心里卻還過意不去,親自帶著幾名驛卒送來飲食熱水、干凈鋪蓋等物,又趁著出入忙碌之際,與張岱閑聊幾句。
他有一個兒子名叫劉從愿,日前被張說使派給張岱,又被張岱派去河南災區,這也是他這么殷勤的原因之一。
大戶人家誰掌握了人和事,人情自然就往哪處湊。張岱眼下雖然還未解褐,但已經是內外親屬都不敢輕視的人物了。
當劉嵩詢問張岱是否還要官伎作陪時,張岱便擺手拒絕了。
大唐注重驛路建設,內外大小驛站足有一千數百個之多,而位于洛陽的都亭驛則是規模最大的驛館,單單專門用于接待高級官員的官廳便有幾十個之多。
大凡具有官方背景的人員抵達洛陽后,也都樂意居住在都亭驛中。這里不只提供基本的食宿,其他各種聲色娛樂也都應有盡有,單單陪寢侍宴的官伎就有數百名之多。
張岱這里修身養性,別處官廳卻熱鬧得很。一些大州刺史、佐貳官等趁著難得入都的機會,都在宴請都中的同僚親友,各廳堂中多有絲竹歌樂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