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當下并不常見的六韻十二句的七言排律,單單這一題材便足以令人稱異。
律詩的音律章法工密嚴謹、一如軍法,這一首排律雖然較之七律只多出兩句一聯,但若想要詩作整體工整得體,難度較之單純的七律幾乎倍增。
張岱在一首舞曲的時間內便構思落筆,寫成一篇七言排律,即便不考慮內容如何,單單只是文字堆砌形成排律,都展現出其非凡的格律功底。
這一首詩作通篇一氣呵成,章辭典雅、對仗工整,歌頌明主盛世、慶賀新春佳節,實為應制詩中的上品之作。若非張岱就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構思落筆寫成,圣人甚至都不敢相信竟是這么短時間內便寫成的詩作!
不過很快圣人的注意力便被紙張上被涂抹的墨痕所吸引住,由于落筆倉促、暈染不足,因此原本的字體輪廓也依稀可見。
因為有了這樣一個修改,使得這紙張卷面被涂黑一片,仿佛白璧上一個極大的瑕疵,讓人遺憾又惋惜。
而當圣人細細看去時,便發現被涂改的乃是第二句詩的第一個字,原本是一個“堯”字,堯天歷象與時新,而在經過涂改后,成為了如今的“皇天”。
圣人稍作品味,陡地眸光一亮,眉梢也揚了一揚,垂首深深看了張岱一眼,然后神情又恢復了波瀾不驚,轉將這一篇詩作遞給寧王,口中笑語道:“請大哥賞析這小子拙作。”
張岱也將圣人的神情變化收于眼底,心內則是微微一樂,心知自己這次是對圣心猜度準確,寫進了皇帝心坎里。
“堯天舜日”是一個典故,用以稱頌帝王盛德與天下太平,但是在盛唐又有一層寓意,講的是圣人以功履極、寧王則退位讓賢。所謂“副儲者,天下之公器,時平則先嫡長,國難則歸有功”。
當今圣人以唐隆政變討伐韋氏有功,因此得以被立為嗣,寧王作為睿宗嫡長子,則仍屈居臣班。因此圣人對寧王一直禮遇有加,終其一生禮遇不改,甚至寧王死后都被追冊為讓皇帝,以褒其德。
大唐政壇上也一直彌漫著這種認知與氛圍,像是張說在其詩作《奉和圣制過寧王宅應制》當中,就有詩作“帝堯敦族禮,王季友兄心”之句。
帝堯乃是帝嚳之子,初封陶唐,因其兄帝摯不善,于是便推位讓堯。王季則是指的周先祖季歷,季歷雖少卻賢,并生賢子姬昌,其兄太伯、仲雍便逃出其國,斷發文身以讓季歷,遂有周世大昌。
兩條典故都是說的擇嗣以賢、兄友弟恭,美化圣人得位,同時夸贊寧王仁德謙遜。
然而張岱在抄寫晏殊這一首應制詩的時候,卻特意涂抹掉其中“堯天”字眼,代之以“皇天”,皇天歷象與時新!
他就是在向皇帝表明,老子是新新大唐人,別來帝摯、太伯避位讓賢那一套陳詞濫調,寧王在我這里屁都不算一個!當今圣人就是天命所歸、人望所聚,當之無愧的大唐至尊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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