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從御史臺的監察權下手,直接將張說的政敵都安排進御史臺當中,讓這些人去做斗倒張說的急先鋒。
專權但是不能久任,是圣人控制朝堂、尤其是宰相的最重要一個手段。
但是這一手段卻并不適用于北衙,北衙王毛仲深得圣寵,從先天年間至今始終沒有改變,甚至還在逐年增強,且始終沒有進行替補人員培養的跡象,說明圣人對于改變北衙人事的意愿不強。
這也是張說并不看好此次行動的重要原因,圣人固然有著英明果斷的一面,但骨子里仍是頑固、甚至有些偏執。對于不能迎合其心意的人和事,往往都不會有太大的耐心和熱情。
元氏聽到丈夫這么說,便也忍不住嘆息道:“這個六郎啊,真是讓人不省心,他安安分分在家治學舉業不好嗎?偏偏出門去攪入那些讓人不安的人和事!”
“此婦人之見!當權、弄事,哪一樁讓人省心?人間誰不知權勢好,又豈有坐等天授的道理!”
張說聽到夫人批評自己孫子,當即便皺眉不悅起來:“處此人間,若與人全無利害的牽扯,廢物而已。我孫處事已經頗有分寸了,如今遭逢此般刁難,尚有各種反擊之計。我只是愁困于該當如何化解兒郎危機,至于其他,則得益不淺呢!”
他雖然之前還規勸孫子不要與北門人事牽扯太深,但也不意味著就要一味的忍讓退避。事實上張岱這一次把事情鬧大、把水攪渾,是制造了不少渾水摸魚的機會,有助于張說一派趁機收復一些失地。
但是就張岱個人而言,他為王毛仲父子所記恨這一事卻不太好解決。起碼當下是難以將王毛仲給徹底扳倒,而王毛仲只要還掌握北門權力,就還能隨時伺機報復。
張說如今已經將張岱視作家族未來的希望,自然不想其一直身處這種威脅之中,但他眼下卻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心情自是有些苦悶。
他這里還思無定計,昨晚在宣范坊河南府別館中守了整晚的鄭巖等人也來到了府上,張說又問起張岱情況如何了,得知這小子還在蒙頭大睡,不免笑罵道:“此兒倒是心有靜氣、臨事不慌。”
張岱倒也不是臨事不慌,而是慌也沒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他、也不是他爺爺能控制住的了,而是外朝這些司法體系對抗皇帝恩幸群體的事件。
他們在這場事件當中,能夠做的就是盡量將自己歸為一個受害者,去請求、推動那些相關的官員們捍衛律令秩序。
如果這些人也愿意這么做,自然就能幫助他們對抗、問責王氏父子的違法行徑。
如果他們不愿意或者說不敢維持律令公平,那么自然就是失職,會遭到張說及其黨羽、或者其他政治群體的責難,引發新一輪的人事傾軋。
張說一行在家略用早餐,然后便向皇城而去。來到皇城端門外時,張九齡等親友們也早已經等候在此。
在盛唐一眾宰相當中,張說的確是比較擅長團隊建設之人,哪怕已經失勢將近一年的時間,此時遇到了糾紛刁難時,仍有一二十名朝士自發聚集在其身邊肯于聲援。
這在人走茶涼的政壇之中,也是頗為難得的。尤其張說本身便性情急躁,并不是那種和顏悅色、寬厚隨和之人,仍然有此人脈聲勢,可見帶團能力著實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