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張說結束了一天的編撰工作后便離開集賢書院,當他行至大內廣運門時,迎面見到霍國公王毛仲正與幾名北衙將領行過。
王毛仲見到張說后,眸中閃過一絲陰霾,立在原地等到張說走近時便冷笑道:“選司事我亦有聞,本以為燕公才名盛壯,乃是士林推崇的文辭宗師,子弟應舉應是手到擒來,不意竟然別生事端,若是此番舉業不成,當真令人扼腕嘆息啊!”
張說這會兒心事重重,也沒有心情理會王毛仲的冷嘲熱諷,繞過他們幾人便繼續向宮門處走去。
王毛仲則在后方繼續大笑道:“即便兒郎落第,燕公也不必以此為恥,待我納之北門,替你管教成材!”
張說對此充耳不聞,一路穿過皇城,當其行至御史臺外的時候,見到也有幾名朝士在此徘徊,像是各自也有族人子弟在其中參加雜文復試。
幾人見到張說走過來,便也都紛紛迎上前去打聲招呼,并不無試探的開口說道:“聽說燕公門下賢孫也在今日應試,未知燕公可有何機宜面授?”
“兒郎平日治業用功,才亦稱善,但使專心應對、不負所學,及第與否俱不為憾。況其年未及冠,成名太早反而擔心或會滋其驕性。”
張說雖然也挺關心內中情形如何,但在幾人面前還是保持著一副云淡風氣的模樣,沒有在此多作停留,答完幾人問話后便徑直向端門外行去。
行出端門后,他便見到兄長張光正帶著幾個子弟家奴等候于此,便匆匆迎上前去說道:“阿兄入此作甚?”
“我聽說宗之又陷人事紛爭內,心內不安,入此來望,當下情勢如何了?”
張光迎上張說后,一臉關切的詢問道。
“今番事倒非此兒作弄,他也是為別事牽連。吏部崔沔強系群徒覆試雜文,如今正在御史臺應考,此夜不會有什么結果,回家去等候吧。”
張說聞言后便嘆息一聲,示意家人們一起回家等待消息。張光等見他情緒有些低落,便也都不再多問,于是便一起還家。
回到家中后,張說屏退其他子弟,卻將張光留在堂中,開口說道:“此日心中些許雜情縈懷,阿兄可愿留此談心佐酒?”
“情勢仍然很艱難嗎?”
張光聞言后便點點頭,坐定之后便又忍不住發問道。去年他在朝堂中割耳鳴冤后,便一直在家休養,因此對于朝廷中的人事變化也比較陌生。
家奴奉來酒食后,張說先是一飲而盡,然后又嘆息道:“情勢倒也不謂艱難,只是圣意難度。既失上意,即便再左支右絀,也已經難能維持,徒增笑料罷了。
宗之他此番是受我所累啊,前次逐走崔氏、宇文,事態已經頗為喜人,只可惜強求吏部不成,反而更惹厭于上……”
“你也不要太頹喪,宗之這孩兒才略雄奇,不會輕易受制于人的。我雖然沒有你那樣的才干,但對家中人事還算熟悉,門下長幼各自才性皆難越此兒!”
早在去年家變后,張光對張岱的欣賞便溢于言表,如今則是越來越深。